春日正好,不过秀水县的县令陈松的心情却糟糕得很,书案上那封所谓的万民血书让他的脸色很难堪。
夏楠站在堂下,眼观鼻鼻观心,低眉垂首,似乎恨不得自家那位县尊大人看不到他。
“那位孙千户那里,就真的一点都不能通融了吗?”
陈松看向了本被他寄予厚望的县中典史,他本以为这位平时办事能力还算不错的属吏能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还是不成。
“大人,那位孙千户那里,怕是得请旁人去说项才行。”
被陈松询问,便是夏楠再想装死也是不成的,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那你说能请谁才能让这位孙千户改了主意?”
陈松兀自不愿意放过夏楠,他这个县令虽然是个太平县令,平时里县内诸事少管,放权于下,但也不是全然没有自己的心腹和班底,眼下锦衣卫在秀水县办的这桩谋逆案子,明眼人都知道是那位林先生要敲打嘉兴府本地的士绅。
陈松并不介意去配合一把,不过这不能以损害他的利益为前提,既然这桩谋逆案子是无论如何也撤销不了的,陈松便要把对自己的影响降到最低,所以眼下那个姓梅的小子捣鼓出来的请愿血书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由他这里向朝廷呈上去的,或者说最好这血书的事情能够就此消失。
“大人,小人愿意去趟嘉兴县,请那位林先生劝上一劝!”
被自家这位县尊大人用目光逼视着,夏楠便知道自己是逃不过这一趟,便也索性挺着胸膛说道,他和嘉兴县的夏参算是名义上的堂兄弟,以往两家过年的时候也有来往,自己厚着脸皮上门,应该也是能见到那位林先生的。
夏楠可不敢以什么表舅之类的自称,林家本就是秀水县,那位林先生和他那位厉害的堂妹却是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而且说起来这位堂妹以前一直都很苛待林河,他以前在县内也是多有耳闻,只是他那位伯父堂兄尚且管不得,他也便只能听之任之了。
“好,夏典史,有你这句话,本县就放心了,这血书你且拿去,给那位林先生看过之后,再问他如何处置,那施家恶贯满盈,不说国法定然绕不了他们,便是本县也不会怙恶不悛的。”
陈松长舒了一口气后,将那封血书交给了夏楠,直到夏楠收好,小心地退出书房以后,他方才看向先前一直站在身后的师爷道,“这事情应该算是成了吧?”
“大人放心,我打听过,那位孙千户和林先生关系不浅,嘉兴县那边也有消息,这位孙千户来秀水县办案前,可是专门去见了那位林先生,然后才出发过来的。”
陈松的那位绍兴师爷眯着眼说道,像他这样的师爷,才是县令手下的核心人物,通常这年头的县令只要不是太糊涂,都会带着自己聘请的师爷和幕僚赴任,虽然大明朝的官俸不怎么样,但是官员各种杂七杂八的配套待遇却并不差,起码像是县令手下的各色服侍杂役便都是朝廷出钱。
陈松手下,除了这位师爷,还有三位幕僚,他来秀水县两年多时间,这位师爷在市井里也笼络了一批城狐社鼠打听消息,另外便是他们这个师爷圈子里大半都是绍兴人,秀水县和嘉兴县挨得紧,彼此间自然会互通有无,交流信息,毕竟这年头衙门里的胥吏要是能信得过,母猪都能上树。
“这位孙千户也当真是……”
说实话,一开始陈松知道夏楠交涉失败后是有些慌乱的,毕竟他到任秀水县后,也没有什么政绩可言,不过本朝向来就是无过便是有功,他安安分分地当好这个县令,任期到了自然也能改任其他地方。
放在没闹倭乱以前,这嘉兴府下面的几个县都是富庶的上县,也算得上是好地方,不过像秀水县这等江南地方上文华极盛的地方,对于一县县令来说,即便富庶却也难称善地。
原因为何?便是这科举越盛的地方,所谓的书香门第簪缨世族实在太多,县令对着平头老百姓自然是威风八面,可是这秀水县里士绅林立,先不说那些生员,便是举人进士之家也是大把。
陈松到任之后,之所以一直都是无为而治,一方面是秀水县里那些胥吏还不算太过分,对自己这个县尊老父母还算恭敬,另一方面便是秀水县本地士绅众多,而且不乏科举强族,家里在京师或是南京做官的也大有人在。
第三百二十二章 秀水县令的心思[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