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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前洒扫,添置新物,张灯结彩,新年的气象被渲染得喜气盈溢。
临近岁末,吴彭年夫妇把通州老家好好打理一番,等着儿辈们归家。
这一厢,从任职之地告假归家,吴起元心情急切,站在船头望了又望。但见那潮水低缓,衬得江岸也开阔起来,正合了唐人王湾笔下“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的意境,不禁低声念道:“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
过了这一年,他就不再是那个刚过弱冠之年的青年了。今年,他找到了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工作做得出色不说,收入也颇为可观。最重要的是,所结识的文人墨客、达官显宦,都开阔了他的眼界。
少小读书,常居外地,按说早惯于思乡之情,但吴起元却知,他思归情切,倒不是因为父母要趁着岁末归家之际,给他办婚事,而是,他恨不得立刻在父母跟前,倾诉他从埋首书斋到立身社会的心情。
一两日的等待后,吴起元总算回来了。
一家人齐聚一堂,觥筹交错之间,说的都是让人欢喜的事,至于偶尔遭受的委屈,那是一分都不愿提及的。
几杯酒下肚,吴彭年有些薄醉,盯着吴起元眯起眼笑,夸赞道:“起元能干啊!初秋有个岁试,考得好,现在已经是一个广生【注1】了。”顿了顿,又看着席上妻儿道:“起元每个月的薪资,就有十金。今早回家来,竟给我们拿了一百金。儿啊,你平日里都不用钱么?”
吴长春大是意外,笑道:“四弟真是孝顺。”心底暗道:让四弟治学,再适合不过。
吴长源听得咋舌,惊道:“在我们这儿,教一辈子书,所获之资也不过如此,四弟这才做一年幕僚,便有这般收获,可不得了。将来可是要有大成就的!对吧,长庆?”
“是,咱们吴家有望了。”吴长庆赶紧接话。
他俩首倡分家,虽是无奈之举,但相较老三愿与老四共担债务的态度来说,情分显得有些淡了,此时见吴起元万事顺遂,未免有些尴尬。
倒是吴起元好不介怀,为父母兄长们一再敬酒,感谢他们多年来的抚育、照拂。
末了,吴起元才说:“我并不是因为节约,才省下这些薪资。是舍不得用。起初,我并不知道,孙师每月支给我十金,意味着什么。”顿了顿,他又续道:“朝廷也只发了五十金给他。”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吴彭年激动得泪花轻溅,颤声道:“孙师待你至厚啊,儿。”
吴起元含泪点点头,道:“孙师待我,有饮食教诲生华枯木之恩。”
饭毕,吴彭年把这一百金供奉在祖宗牌位之前,叩拜祝祷,一时间老泪纵横,情难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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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吴家将海门徐氏迎进门来。
这桩婚事,早在四年前就定下来了。彼时,吴起元已是附学生员,虽未考中乡试,但前途亦是一片光明。岂知,之后的几年诸事不顺,更被“冒籍”一案闹得家宅不宁,负债累累,哪有精力来办婚事?
好在,徐氏一家也没提出退婚,只是精心等待准亲家的安排。
吴家刚刚恢复元气,婚礼也无法大办特办,相比而言,对方送来的嫁妆,倒是丰厚得多。
第7章 到处逢人说项斯(1)(2)[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