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
“这世间之事,倘若皆如这棋盘一般,非黑即白,明了清晰,一目了然,该有多好。”才矜放下一枚白子,叹息道。
宣隐澜执黑相对:“即使这棋盘,黑白分明得也只是颜色,个中况味全如人生一般,进退几经掂度,得失权衡再三,成败一念之差,生死一线之间。”
才?目光一闪:“宣相此话何讲?”
宣隐澜黑子落下,悠悠道:“左、右、进、退,每走一步,俱需审慎而行;攻、守、保、弃,每个决定,事关生死存亡。人生不也是如此?”
才?莞尔,摇首:“宣相好才思,本宫自愧不如。但本宫生平从没有雄心大志,凡事追求以和为贵,比如这盘棋,对我来说,最好的结果不是我生你死的胜盘,而是握手言欢的和局。”
“这一点,臣与娘娘倒是不谋而合。”
“当真?”才矜将指尖的白子放在掌心,迟迟不落,“以宣相看,眼下这盘棋,到底该如何个和法?”
白子不落,黑子得闲。宣隐澜稳如泰山:“愿闻娘娘高见。”
才?叹了口气:“吾弟已走多年,逝者已逝,人死不能复生,生者当着眼未来。本宫听闻郝运大人的甥孙因为少不更事开罪了宣相,如今被拘在刑部大牢。年轻人行事难免冲动鲁莽,意气为先,宣相是青年中的佼佼者,自然最懂得一丝机会对于一个初涉世的年轻人来说是何等重要。本宫说得可对?”
郝贤,年方十八,到酒坊买醉与起了争执,一言不合便挥刀相向,连砍十八人。这般的冲动鲁莽,意气用事,真真大手笔,大气魄了。她哑然而笑:“臣也认为,机会于这世上每人都极为重要。”
才矜满意一笑,再道:“才矜还听说,如今兵部有个空缺,不如让那郝贤前去磨炼一番,杀一杀他那个急躁性子,也免得他整日在街上惹事生非,宣相以为如何?”
宣隐澜浅笑:“娘娘手里的白子不下了么?”
“嗯?”才矜仰起缀着金色额饰的细眉。
宣隐澜:“白子不下,黑子无以为继,还是娘娘打算弃了这局?”
才矜不解:“宣相?”
宣隐澜轻叹,详加解释:“郝贤是杀是留,刑部自会据其所犯罪责作出判决。而无论结果如何,其戴罪之身不变,恶狠品性不变,愚鲁本质不变,入兵部为官岂不是滑天之大稽?娘娘和局的打算未免太过一厢情愿,恕臣才疏学浅,不能陪娘娘下完这盘棋,微臣告退。”
才?面色生变。
宣隐澜起身揖了一礼,转身就步。
“宣相。”她行出丈余,听到王后声音追来,“一个人的运气再好,总有枯竭之时,本宫念在与丞相夫人相交一场,愿再给宣相三日的时间考虑,这盘棋局就放在这里,等着宣相的黑子落下。三日过后,本宫也无法预料这盘棋的走向。届时会发生什么,非本宫所能掌控。”
她淡哂:“臣在此亦有言不吐不快,为了太子的前程,请王后珍重凤仪,莫失风范。”
才矜凤容微窒,紧握的掌心瞬间松驰,其内白子坠落下来,击在青石板上,“叮咚”几个跃响,终止不动。
宣隐澜言尽于此,踅身离去。
半晌后,才矜幽然自语:“宣相,本宫给了你机会,你若还不懂得进退,便自投死局,与本宫无尤了。”
*
三日后。
“相爷,有信到。”
相府管事将信札放在案头,恭身外出。
宣隐澜自成篇累牍的文案中抬眸,睇一眼那信札上左下角绘就的两只翩飞蝴蝶,樱唇淡淡扬起,再度埋首于公务之内。
“夫人,相爷正在书房批阅公务,容属下进去通禀一声。”
“不用了,夫人我要见自个的相公,难不成还要你一个外人干涉的么?”
门外对话声入得耳来。她秀眉微挑,颇觉得有趣:这苗苗向来和气,对下人也不曾摆过主母架子,唯独对这钭溯,总携着那么一股莫名的骄气。是两人天生的磁场不合,或是别有因由?
“相公。”门轴轻响,香风盈面,苗苗袅娜进门,娇声轻唤。
宣隐澜笑得阳光灿烂:“夫人何事?”
苗苗笑靥如花:“今日天气很好,为妻想去庙里拜拜,相公陪同为妻可好?”
这戏愈演愈上瘾了不是?宣隐澜长叹一声:“夫人,为夫公务繁忙,比不得娘子闲情雅趣,娘子自管去好,左右香烛钱也
第128章 无耻是无耻者的座右铭[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