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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1/2页]

柿子湾 旷野牧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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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柿子湾一带流传着一个叫做磨镰水的故事。
      说是一个大热的天儿,一个老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乡间的土路上。两条深深的车辙伸向远方,车辙中间疙疙瘩瘩的高低不平。老汉一身中式的土布衣裳,白衫子、灰裤子,圆口的黑布鞋,扎着腿带儿。天儿太热,老汉一会儿戴上草帽遮阳,一会儿拿下草帽扇凉,汗水已湿透了背上布衫。!c66c
      就在老汉走得口干舌燥之时,从不远处的弯道处走来一个头戴草帽、手拎小桶的孩童。老汉定睛一看,巧了,正是自己的小外甥。老汉高兴坏了,连忙招手吆喝着,快步迎了上去。
      老汉问小外甥:“这么热的天,干啥去?”
      小外甥说:“送磨镰水去,爷爷在地里扦蜀黍呢。”
      “那,能给我渴一口吗?我跑得嘴干的。”
      小外甥迟疑片刻,把小桶递给了外公,但眼睛一直盯着小桶。
      老汉接过小桶就喝,可刚喝了两口,小外甥就伸着小手要要。
      “再给我喝两口吧。”老汉笑着商量着说。
      这下把小外甥可急得哭了:“再喝,就不够磨镰了。”
      老汉只得干笑着赶紧把小桶还给了小外孙。看着渐渐远去的小外甥,老汉不禁摇了摇头。是呀,虽然说小孩子不懂事,童言无忌;但老汉还是感到有些失落。心想:这外孙毕竟是外孙,咱亲了人家一顿的,结果还是和他爷爷亲,连磨镰水都舍不得给你多喝两口。老汉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地感叹道:唉,外甥子,磨镰水!
      据说,此后在柿子湾一带这“磨镰水”就成了外甥的代名词。
      尽管如此,但骨肉亲情还是由不得人的。那天,给叶子发过丧,叶子妈并没有回柳湾。老人家说:狗娃在省城念书,二狗也在外面学漆匠,云岭家里就一个杏儿,太孤单的,她要留下来陪陪外孙女。
      虽然叶子生前用过的衣服和被褥什么的,发丧当天就已经在稍门外边都一古脑儿烧掉了。可杏儿的丧母之痛一下子难以抚平,一抬头、一睁眼,老觉得母亲还在身边似的,不时哭个不停。还是她外婆心利,不时开导开导杏儿。杏儿的姑姑桃儿也隔三差五来一趟云岭,看看杏儿和杏儿外婆。
      这天,桃儿又来到了云岭,两个长辈便商量了商量这往后的安排。杏儿外婆靠着被卷儿,盘腿坐着。杏儿姑姑呢?则坐在炕沿儿上,两腿吊在炕边。
      杏儿外婆说:“叶子殁了,家里头就剩下杏儿。娃一个人丢在这儿太孤单的,我不放心。”
      “唉,我也是这想法。”桃儿答道。
      “她姑姑,你屋里忙,又是娃儿又是公婆的,地里的活儿也多。老往这儿跑,也不是个事儿。”
      “我是姑姑,也是本该的。”
      “你听我说,她姑姑,我两个儿都各过各的,老汉儿也不在了,反正我是一个人。干脆我就住在云岭,给杏儿做个伴儿。”
      “好是好,就是辛苦你老人家,我们老吴家心里过意不去。”
      “也没啥。我老了,也做不了啥事。只能陪娃说说话,不至于太孤单。也算我尽一份对外甥子的心,谁让我那贼女子走得这么早呢。”杏儿外婆说着说着掉下几滴眼泪。
      “我的好婶子,你也甭难过。你说她敢愿意走的?那是她的命,也没法。”杏儿姑姑也禁不住抹了一把淌下来的泪水。
      “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合适。”
      “唉,眼下也没别的好办法。只得辛苦你老人家了。”
      “咱就这样定了,她姑姑。”
      “嗯。有你老人家在,我就放心了。”
      “只有我多活上几年,替我那贼女子还还债,照应照应娃儿家。”杏儿外婆直了下腰杆儿说。
      “是我们吴家欠了嫂子的,哪能说让你老人家还债呢,要说还债也是我该还的。我嫂子来到我们吴家,可真受死那罪了……”桃儿本想劝杏儿外婆的,可自己却说着说着禁不住哭了。
      还是杏儿忍着眼泪,又是劝外婆,又是劝姑姑的,把话题岔到责任田上,和姑姑商量了一番药材的事儿,这才把气氛平静了下来。
      就这样,仨人说了一会儿之后,桃儿便回薛家庄去了。但还是不时来云岭看看,也担心杏儿外婆的身板儿。
      杏儿外婆,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小脚女人”,也就是那早年缠过脚的小脚女人。脸盘儿有点儿长,满脸的皱纹,抬头纹一道一道的,但皮肤并不黑。老人家有个特点,就是脑子够用、爱操心,也喜欢给儿孙们讲故事。七十多了,耳不聋、眼不花的,还一口的好牙,这么大岁数了,一颗核桃放到嘴里,“咔嚓”一下就咬破了。虽说吃五谷杂粮免不了头痛脑热的,时不时吃点儿补药,但一直没有什么大毛病,自己的衣物自己洗,自己做饭自己吃,还经常下地干活呢。老人家一辈子都一身中式衣服,缠着裤脚口儿,一直活到九十大几、快一百岁。当然,这是后话了。
      没妈的孩儿早当家。母亲在的时候杏儿不知道操心,成天家嬉皮笑脸的;现如今母亲不在了,杏儿彷佛一下子长大了似的,地里没啥活儿,就着在家里收拾这拾掇那的。
      这天,太阳挺好,杏儿想晒晒衣物。打开母亲的柜箱,见母亲给他们三个各准备了一袱子衣服、鞋子和袜子什么的,而在另一个红袱子里,还见了个存折,存折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这些年一点一点慢慢存下来的。杏儿没想到母亲省吃俭用的,一个人养活她姊妹仨、供他们上学,还存下这些个钱。
      想到这些,杏儿禁不住一阵酸楚,眼泪便扑簌扑簌掉了下来。她庆幸自己没去中专,陪母亲渡过了最后这一段时光,要不然,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在家里这大半年,杏儿跟母亲学会了操持家务和安排农活。杏儿心里,眼瞎她只能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把这个家撑起来,让哥哥念完大学,让弟弟学完漆匠。杏儿查看了一下家里的粮油,已经够吃两年了,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
      开过春,杏儿姑姑和姑父来到云岭,帮着种上了柴胡,也告诉了一些打理药材的法子。
      柴胡也称北柴胡、小柴胡,伞型科,多年生药用草本植物,有解表和里、退热开阳、疏肝解郁的功能和解热、镇痛、消炎的作用。
      这二十五亩责任田,十亩黄芩,十亩黄芪,三亩柴胡,只留下两亩种一种小麦什么的。三种药材,成熟期都相互错开,年年有种的,年年有收的。只有到了种药材、收药材或者收秋种麦的时候,得请姑父带人来弄,给帮工的出些工钱就是了。
      平日里,只需到地里拔拔草、锄锄地或施施肥什么的。拔下的草儿带回家,喂喂猪、喂喂兔子。兔子、猪和鸡卖了,也能应付日常零用。院子里的韭菜、萝卜、葱什么的,母亲也都种了些,平日里也能吃。
      这些个事儿,杏儿也熟悉,并不担心。她只牵挂在外面学漆匠的弟弟二狗,偶尔也会想起远在省城的哥哥狗娃。
      这不,再有一年半,狗娃就要大学毕业了。自从母亲殁了之后,狗娃想得更多的是尽快自立起来,尽量减轻妹妹的经济负担。心想,父亲杳无音信,母亲又殁了,这个家不能垮。狗娃不时给妹妹写信,引导杏儿尽快从丧母的痛苦中走出来,照顾好二狗。
      虽然母亲留下一些钱,但狗娃坚持勤工俭学,尽可能少动母亲的钱,以备家里急用。勤工俭学,让狗娃增长了一些社会经验,也增添了一份生活的乐趣。系里安排他们到旅行社和大酒店实习,狗娃十分珍惜,细心观察,虚心请教,学了不少书本上没有的东西。
      且说这武家老婆子好几个月了都没见着叶子,心里直犯嘀咕。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老婆子竟然忍不住跑去找了邢家媳妇。
      “她婶子,还见叶子的?”
      “这阵子家里忙,又是翻盖房子,又是收麦种秋的,就没赶会去。我也好些日子没见叶子了。”
      “上次来的时候,俺看她气色不好,担心她是病了。”
      “我划算初十赶会去,要再见不着,我就去云岭看看。”
      “哦,那也没几天了,回头告俺一声。”
      “嗯。你捎啥话吗?”
      “也没啥,就是不放心。记着回来告诉俺。”
      “嗯。你放心。”
      “那你忙吧,俺回去了。”
      “不再坐会儿?”
      “不了,你忙吧。”
      “行,那你路上慢点。”
      “嗯。”
      和邢家媳妇说过之后,武家老婆子便自个回家去了。邢家媳妇心想,也算是没有白费叶子的一片苦心,这武家老婆总算把叶子当亲人了。
      这天,正值农历七月初十,邢家媳妇骑上自行车去了清溪庙会,转了转,买了些东西,可没见着叶子,也没碰见叶子的邻居。于是,第二天一早,邢家媳妇便骑上自行车直奔云岭去了。从清平到云岭,几乎是一路的慢上坡。邢家媳妇心里有事,车子骑得飞快,不多时就到了云岭。
      叶子家的院门半掩着,静悄悄的。邢家媳妇推开门,推着自行车进去,隔着院子里还没有完全长旺的树叶,隐隐约约地觉得有人在院子那头收拾着什么。听见院门的动静,那一头问道:“谁呢?”
      “我。”邢家媳妇听见杏儿的声音,一边停放自行车,一边应声答道。停好自行车,走过去,只见是杏儿和她外婆在屋檐下收拾东西,她一眼就看见杏儿脚上穿的蒙着白布的孝鞋。邢家媳妇心里“咯噔”了一下,不详的预感催着她紧走几步上前一问,才晓得叶子竟过世两个多月了。顿时,悲痛之情涌上心头,邢家媳妇禁不住哭了起来,喊着“我苦命的姐啊……”径直进了堂屋,“扑通”一声跪在了叶子的牌位前,前倾后仰、拍腿捶胸地“哭唱”起叶子命苦和姐妹情深来,直怪叶子“咋这般狠心,竟撇下三个儿女就走了……”
      这哭唱,是柿子湾一带庄户女人吊唁亡人时的哭法,也就是哭丧。柿子湾一带庄户人吊丧的时候,女人和男人有所不同,男人多是痛哭流涕地哭喊着逝去的亲人,而女人呢?则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唱”她心里的话儿。
      这儿之所以臆造出这么一个哭唱的词来,是因为她们完全是哭着用非常悲伤的调子把自己心中的话唱出来的,既悲恸感人,又委婉动听。这里的中老年妇女都会哭唱,特别是在孝男孝女云集的场合,孝女们一个比一个哭唱得好,可以说是动天地、泣鬼神,感人肺腑。
      邢家媳妇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杏儿和她外婆赶紧上前扶起邢家媳妇,坐下来,流着泪说了说叶子的病情和病逝的经过,相互劝慰了一番。可邢家媳妇还是执意要去坟地,说一定得看看叶子。于是,杏儿拿了香和烧纸,骑上自行车,领着邢家媳妇一起往坟地去了。一路上,杏儿不时指点着去坟地的路径,说着母亲生前的点点滴滴,禁不住眼圈泛红,风吹泪花。
      到了坟地,杏儿陪邢家媳妇点了香,烧了纸,磕了头,邢家媳妇又哭诉了一番姊妹情深,杏儿也陪着哭了一场。就势,邢家媳妇在地里看了看叶子种的药材,用手扒拉了扒拉,说是黄芩长得不错。
      “我妈说,这黄芩今年秋天就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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