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时二狗已经不念书、学木匠去了。这说来话长。二狗初中只读了半年就不愿意念了,不时逃学,看上去是背上书包上学去了,可半路上就拐到田里闲逛去了,不是掏鸟蛋,就是打酸枣、摘软柿子,反正是不去念书。没法子,叶子只得把小儿子送到西村,跟人家去学木匠去了。
学木匠,一般钱三年不挣钱,师傅管吃管住。这时候,庄户人的经济条件已经大大好转,打家具、盖房子的多了。这时的庄户人打家具,虽然用的木料算不上好,但都是实木的。至于盖房子嘛,还是那种传统的砖木结构的瓦房。
二狗挺机灵,知道巴结师傅,师傅也愿意教。从熬木胶、用墨斗打线开始,成天家解板、刨板、开隼锉卯的,常常是脚踩刨花、一身木屑,二狗累得也够呛。
这日子过得也快,一转眼就一年下来了,二狗也能打一些简单的家具了,什么小饭桌、凳子、木箱子之类的。见二狗学得还算用心,叶子心理也便挺踏实了许多。
这年秋天,师傅带着二狗去汾北给人家打家具,木工活多,白天吃在主儿家,晚上就住在主儿家的南厦里,师徒二人睡在一个大炕上。
临了的前一天晚上,师傅净讲一些荤段子,逗得二狗直乐。可说着说着,师傅跐溜一下钻进了二狗的被窝里,不时摸摸二狗,痒得二狗惊笑着直动弹。
不一会儿,师傅又侧躺在二狗身后,反抱着二狗,摸起了二狗的那个,还一边摸一边说二狗发育真好,撩得二狗挺了起来。二狗既害羞又紧张。师傅又不住地摸二狗彀子,嘴里还不停地说些荤段子。谁知摸着摸着,师傅竟把自己那个插进了二狗彀子动作起来。二狗不知怎么回事,也挣扎不及。没两分钟,师傅便喘起了粗气,随即憋着声儿“啊”了几声,不动了。
二狗怯生生地一摸彀子,竟粘糊糊、滑溜溜的,弄了一手。二狗学过生理卫生,这才明白了什么。一气之下,二狗朝师傅那儿捣了一拳。疼得师傅两手捂着那儿卷成一团,压着声儿直翻滚。
第二天,二狗一早就起了床,收拾了收拾自己的东西,没给师傅和主儿家打招呼,就背起包袱,骑上自行车便回家去了。
“回来了?”叶子问。
“嗯。”
“先把衣裳换了,洗洗脸,喝上一口,我给你做饭。”
“嗯。”
“活干完了?”
“嗯。”
叶子一边和儿子说话、一边烧火,拿挂面给儿子下了一大碗面条,还打了一个鸡蛋。看二狗狼吞虎咽的,叶子也不免一阵心酸。
“你要好好念书价,咋能吃这苦呢。”
“嘿嘿。”二狗笑了一下,没答话,只顾吃着妈妈下的面条。
“吃了饭,写上一会儿,我把你那衣裳洗洗去。”
“嗯。”
“多候还去呢?”
“不去了。”
“咋?”
“没活。”
“也罢,和我在屋里出药材吧,也多个帮手。”
“嗯。”
儿子暂时不出去了,叶子洗过衣裳之后,又把带回来的被子拆了拆,也洗得晒出去了。此后,二狗白天跟母亲去地里出药材,但一吃过晚饭,就出去跑去了。药材出完之后,二狗更不怎么在家里待了,说是哪儿哪儿有他什么朋友,哪儿哪儿有他什么结拜兄弟,成天家骑上自行车跑得不着家。叶子发现,十五岁的二狗学了一年木匠,眼下这胳膊粗了,胸也阔了,背也厚了,真成了一个小伙子了。
快到过年的时候,狗娃和杏儿也回来了。这天,一家人吃过晚饭,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
“妈,你看二狗手上都长老茧了。”杏儿说。
“早有了的。”二狗答道。
“干木活嘛。眼下,二狗是最苦了。”叶子感慨道。
“谁教他不念书呢。”
“妈,二狗长大了,又粗又壮的。”
“嗯,都是木活把娃累得。”
“人家像他似的还在念书呢。”
“二狗,在外面还行吧。”
“咋不行的。”
“就担心你在外面吃亏。”
“嗯,二狗眼儿多,吃不了亏。”
“嘿嘿。”
……
“木工恐怕不长久。”狗娃说。
“咋呢?”叶子不以为然地说。
“现在活儿就不多。”二狗道。
“城里头开始用三合板了,窗户也不用木头了,都用钢窗。”狗娃说。
“哦?”
“城里的家具也变了,用复合板、纤维板的多了。”
“纤维板?”
“就是用什么胶把木渣啦什么的粘在一起,高压压成的。”
“哦。”
……
“你和杏儿都念的书大,往后,你俩都得管二狗,可不能忘了二狗。”
“妈,你放心,我不会的。”
“光是嘴上说的好听有什么用呢?!关键得看以后的行动呢。”杏儿笑着道。
“嘿嘿,你看就是了。”狗娃也笑着瞥了杏儿一眼。
“这往后,人家娶了城里头的媳妇,恐怕连娘都要忘了,哪会想起这乡下的弟弟呢。”
“就是。”二狗说道。
“这丫头片子,嘴可这么厉害!小心明儿个找不到婆家的。”叶子笑着道。
杏儿也笑着回道:“嫁不出去,不就正好吗?在家里伺候妈。”
“嘿嘿。”叶子开心地笑着。
“哈哈,看样子,我以后也不烦了。她在婆家吃不了亏。”狗娃逗了一下杏儿的脸蛋。杏儿嬉笑着羞红了脸,转身跑到妈妈跟前。看着兄妹仨调皮的劲儿,叶子也开心地笑了。
过了正月十六,狗娃和杏儿临走前,狗娃关心地问二狗:“你多候出去做活?”
“木工不干了,学漆匠去。”二狗道。
叶子没吱声,只侧过脸看着二狗。
“木匠还没学成呢,就换漆匠啦?”
“二狗还小,做木活儿累得,漆匠轻快些。”
……
“啥?漆匠?木匠才学了点皮毛。”杏儿问。
“嗯,漆匠,我找好师傅了。”
“跟哪个学?”
“石虎镇的,朋友介绍的,见过了。”
这就怪了,一个假期了都没听二狗透漏过,猛地这么一说,一家人不免有些个惊讶。
“妈,二狗换来换去的,最后啥也学不成。”杏儿道。
“看你这当姐姐的,咋说呢?二狗还小,干木匠是忒累了些。”
“也是。”
“他都找好了,想学他学去。”
“不过,漆可有毒,你可小心点。”狗娃道。
“嗯。”
“二狗脑子活,不怕的。”
“小子家,让他闯呀。”
的确,二狗从小就对画画有些个兴趣,每每看到人家油漆照壁、打炕围子的时候,二狗就喜欢凑在跟前看。
柿子湾一带庄户人家一般要在照壁、板箱、护门上,画一些吉祥的画儿。布置婚房的时候,还要打炕围子。打炕围子,就是给炕周围的石灰墙面油漆一个一大尺高的墙裙儿。炕围子的上沿,一般是连写的卍字组成的图案做彩边儿,人称“万字拐子”。万字拐子下面,则是以红色为底色的各种祝福图案,比如荷花、福娃、鸳鸯戏水什么的。
想到这些,叶子似乎轻松一些,孩子干自己喜欢干的事情总归更好一些,更何况漆匠还轻快些呢?
二狗学漆匠走的时候,叶子赶着小马车一直送到了石虎镇。
石虎镇,在柿子湾的西部,也就是在黍王山西翼丘陵逐渐没入地平的地方,在两大盆地的连接带上,贯通东西,交通便利,历史上就是柿子湾一带有名的商品集散地,店铺林立,商贾云集。
这里人多地少,人均只有不到一亩地,曾出现过柿子湾一带最早的农村副业队、建筑队。家庭联产承包之后,更出现了许多的镇办企业,服装厂、蜜枣厂、饮料厂、纸箱厂、木材厂、三合板厂、玻璃刀厂、涂料厂、炼焦厂、建筑公司、装潢公司等。人来客往,十分繁华。
到了石虎镇,叶子买了两盒点心,跟着二狗见了人家漆匠师傅,和师傅聊了聊。觉得这个师傅还蛮实在的,也稀罕二狗这孩子,叶子就把二狗放心地托付给了漆匠师傅,便自个儿赶着小马车回云岭去了。
孩子们不在家,田里也没什么活儿,叶子收拾了收拾屋子,给邻居招了个呼,让人家带着喂几天牲口,便拎着小包袱一路走到清溪,坐上了长途汽车。
汽车赶中午进了平阳城,过了铁道,往北拐,走一截,就到了火车站南边围着围墙的空地,这便是临时的平阳长途汽车站。出了站,过马路,往回也就是往南走一点,有一条朝东的巷子,巷子两边都是一色的带院子的平房,青砖青瓦,房子也不高。走到巷子中间,左手也就是巷子北边的院子。
叶子按了按稍门上门铃,又叩了叩门环儿。不一会儿,只听见里面说:“谁呀?来了。”
“我。”叶子答道。
两扇黑漆大铁门开了:“哎呀,叶子嘛,什么风把你给吹来啦。”
“嘿嘿,老说看你的,老也走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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