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叶子认了个干女儿,干女儿还考上了大学,这个消息不胫而走,传到了梅子的耳朵里,也传到了叶子的娘家村柳湾。
梅子早已成家多年,是嫁到清溪镇上的,两儿一女,大儿子月娃当兵去了,二儿子叫亮娃,小女儿叫皎皎。c66c
皎皎生下来是正常的,但不知怎么回事,在很小的时候有一次生病发烧,打了一针什么药,耳朵就聋了。梅子夫妻俩带着孩子跑到省城,让她伯父在医院里寻了好医生,也没看好。医生说,虽然是打了针才变聋的,但实际上是遗传问题。
梅子在姊妹中排第二,上面是一个大哥,下面是大弟、大妹、二弟、三弟。梅子母亲过世得早,是生她三弟时去世的。梅子姊妹几个先后成家以后,梅子父亲就和大儿子一家过活。老人家几个儿女都比较能干,也很孝顺,再加上还有他省城的老哥的帮衬,日子过得也比较宽裕。
这时,梅子父亲虽然也快七十了,但老人家身体还算硬朗。梅子父亲喜欢赶集,一来是自己随意吃些小吃儿,二来也顺便给孙子、孙女买点好吃的,以讨孩子们和儿媳妇们的欢心。梅子父亲常说,人在世上走一遭,也都是人哄人的事儿,要想和儿女在一起过得舒心,得彼此心照不宣地哄着开心才行。
这天,梅子回柳湾娘家看看老父亲。
……
“爹,你听说了吗?叶子认了个干女儿。”
“听说了。”
“你说这叶子,自己过得就够呛了,还认了个干女儿,又不是没有女儿。”
“叶子心善,可能见人家困难,就想帮一把。”
“再心善,也不能不顾自价呀。”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心性来了不由人。”
“没见过她这样。人家还说闲话呢。”
“你俩是同学,又是朋友,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叶子。”
“这家伙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想起一出是一出。”
“往后,你能帮就帮一帮,叶子的命也够苦。”
“我不是听你话常去看她嘛。可她很少去我那儿。”
“男人不回来,婆婆也殁了,孤儿寡母的,何必跟人家计较呢。”
“我不计较。看在这么多年的份上,我不跟她计较。”
“这不就结了嘛。”
“哎,老爹,感觉我一提叶子的不是,你总护着她,好像她才是你女儿似的。”
“你胡说些啥。哪有劝分不劝和的?”
“嘿嘿,我是说不过你。”
……
“我就挂念你那皎皎将来可咋办呢?”
“我也没法。”
“我听你大伯说省城有聋哑学校,不如把娃送去。”
“老爹,我哥说你颠三倒四的,我不信,看来确实有点。你忘了?不是前两年就已经送去了?”
“那就好。我忘了。”
“你咋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的呢?”
“哪有?甭听他胡说,我不是好好的吗?就是不时会忘记事情。”
“你年岁大了,甭老去赶会了。”
“赶集咋啦?把我窝在屋里憋死?”
“也不是,你少带个钱,够你花了就行了,甭给他们买东西。”
“甭买东西?几个娃儿来了,我这儿敢干干的啥也没有,娃儿家还来我跟前吗?”
“我哥说你几次都被小偷偷了,衣服口袋被划了大大的口子。前前后后丢了不少钱。”
“哪个没丢过钱?我都快入土了,你们还管我,不让我这不让我那的”
“好、好、好,不管你。那你赶会甭一个人去。”
“甭一个人去?啥意思?看着我?你们商量好的?怪不得娃儿家这几回老跟着我。”
“嘿嘿,也为你好。跟着你,照应照应。”
“我不要。不自在。”
“嘿嘿。”
父女俩聊了一会儿,梅子父亲说是要吃炒面片,梅子便去和面弄菜去了。梅子父亲坐在那里一边看电视,一边自言自语地说:
“我是被小偷给偷了嘛,又不是做错了什么事,犯得着这样盯着吗?……做错事?做错事就一瞬儿的事。……错了,也弥补不了……唉!这一杆贼胚子,你妈都没管过我,你们管我哩!”
梅子做好炒面片,端了进来,见父亲一个人嘟嘟能能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便问道:“爹,你咋呢?”
“我呀?”梅子父亲问道。
“啊,我可不是说你那还是说谁呢?”
“我好好的嘛。”
“那在那里念叨啥呢?”
“谁呢?”
“你。”
“我?我没说啥。”
“啊,好啦,咱不说了,吃吧。”
“吃。”
……
吃过饭,洗碗的时候,梅子一边洗、一边就想,老父亲不会是得了老年痴呆吧?于是,临走的时候,再三叮嘱哥哥和弟弟,要他们多留意点,甭出了什么岔子。
事情往往就出奇的巧。这梅子才从柳湾回去没几天,这环儿就从平阳回娘家来了,说是她老妈身体不好,她来柳湾小住了几日,照护照护老妈。
这天,环儿端了一盆子衣裳来到了池泊,几个女儿已经在那里一边洗着衣物,一边聊着天儿,有年轻的媳妇,也有中年女人。
“哎哟,环儿嘛,多候回来的?”
“回来几天了,我妈难过的。”
“哦,岁数大的都这样。”
“你看你那手儿,又白又嫩的;哪像我们这手,又黑又糙的。”
“嘿嘿。”
“人家城里头都拿洗衣机洗。”
“有福的啥时候都是有福的。”
“嘿嘿。哎,这池泊水咋这么少呢?”
“都是做砖的、喂牲口的用了,村里就几个砖瓦窑呢。”
“牲口能喝多少呢,牲口都少多了。”
“嗯,那可是,拖拉机、收割机的,你掏钱人家就来了,都不怎么用牲口了。”
“喂牲口也麻烦的。”
“那得有钱哩,没钱的还不是用牲口。”
……
“哎,你听说了吗?”
“啥?”
“听人叶子认了个干女儿?”
“多候的事?”
“有两三年了吧。”
“她不是有女儿嘛。”
“谁说不是呢。”
“哪儿的?”
“清平的。”
“清平?”
“嗯,就是前头改的那村的。”
“叶子就能胡张八解。”
“怀疑有啥说头。”一个中年女人诡秘地笑着说。
“能有啥说头?她那个时候满满在清平就停了八个月。”环儿说。
“那不是生过一个娃吗?”
“不是生下就殁了嘛。脐带缠住了。”环儿答道。
“哦。”
“听得说,叶子稀罕人家女儿,就当了干妈。”
“干女儿都上了大学了。”
“哦,那人家往后可享福了。”
听了这些议论,环儿心里挺复杂,她着实有些不能理解叶子。心想,男人多年不回来,一个妇道人家带三个孩子,还不嫌累,又认了个干女儿;真不知道叶子是咋想的。
说曹操,曹操到。这天上午,叶子赶着小马车也回娘家来了。这半年了,叶子父亲身体一直不大好,叶子就过阵子就来一趟。当然,这时候,她老父亲早已经退休在家了。老年人相信中药,认为西药治标不治本。前两天,多娃才给老父亲抓回几副药。叶子一进门,就帮着熬药、弄饭的。吃过午饭,叶子爹坐在炕边椅子上抽烟,叶子和她老妈便靠着被卷儿休息。
“啊,你恓惶的,硬把那仨娃儿拉扯大了。”老母亲对叶子说。
“嗯,要狗娃能考上大学,我这就算熬出头了。”叶子笑着道。
“小子娃,你就供呀;可杏儿,女女子家,小学毕了业就甭念了。你忒累的。”
“杏儿学习还不歪哩,我可不重男轻女。”
叶子老父亲没插话,仍“呼噜呼噜”抽他的水烟。
“鸟儿大了,都要出窝的。人常说,婆婆老汉,亲似火蛋。舍娃多年没有音信,你将来可咋弄呢?”
“你熬煎的,有几个娃儿照护我哩嘛。”
“那可不一样。”叶子老父亲插了一句话。
这时,根儿进来了,一见叶子就问道:“叶子,问你个事儿。”
“啥事?”
“还啥事呢!你还不知道我想问啥?”
“你看我哥哥,我可知道你要说啥?”
“我听得说,你敢认了个干女儿?”根儿开门见山地问道。
“嗯,清平的,河南人的,都念大学了,唤瓜儿。”叶子干干脆脆地回话说。
“少盐没味的,认那干女儿做啥,你敢没女儿?”叶子妈道。
“也不是。你不知道。那老两口五十多了才有了瓜儿。前两年老汉又殁了,一个老婆子家带着个女儿,怪可怜的。”
“你敢不可怜?”
“嘿嘿,我就做个干妈,照应照应,也没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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