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说得倒轻巧。连你自家都顾不过来,还管人家呢。”
“哎呀,你们光听得说我认了干女儿,敢没听说我干女儿考上大学啦?”
“听得了。就是村里说啥的都有。”
“管他说啥呢。瓜儿上大学了,有出息了。说不定,我还能享上干女儿的福呢。”
“做梦吧,你就。”
叶子爹插话说:“叶子也是成年人了,她有她的道理。你们管她呢?”
“管也管不了。她愿意受罪,她就受去吧。”
“嘿嘿。”
“这不结了。”叶子爹又道。
“没法,这就是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你看我哥哥说的那。”
“哎,半天了,光说这些没用。叶子,环儿回来了。”叶子老妈说。
“多候回来的?”
“有好几天了吧,她妈难过的,回看她妈的。”
“哦,那我得去看看去。”
叶子说着下了炕,便出门去了。
这个时候,环儿娘家早已经搬到村外头西北上的新房子去了。叶子先去村门口的小商店买了包点心和苹果,便拎上去了环儿父母家。可不巧,环儿带她老母亲去医院了,叶子和环儿弟弟、弟媳说了说话,留下了带去东西。当天后半晌,就回云岭去了。
不过,回来的时候,叶子抱了一只小狗。一来,是能给她看看家;二来,也能陪陪她。因为白天孩子们都念书去了,叶子一个人在家感觉有些孤独。
这时候,二狗上小学三年级,杏儿上小学六年级。杏儿学习还不错,经常排在在班上前几名。可二狗呢?却不是学习的那块料,淘气,不时和同学打架,还偶尔从家偷钱买好吃的,叶子对此挺头痛,也不知如何是好。
渐渐的,叶子地里的黄芩已经长大了。叶子喜欢黄芩那紫色的小花。当黄芩的叶子由绿变黄、茎杆枯萎,到了深秋了,叶子请来小姑子夫妇和几个邻居,铣挖、镢砍的,费了好几天功夫,才把一棵棵扎得很深的黄芩根从地下挖出来,抖掉泥土,剪了茎叶,把一根根黄黄的根条儿拉回家,晾在高粱秸串成的卷席上,卷席下的凳子底下常放着塑料布,以备急用,得防着下雨。黄芩根不能暴晒,曝晒过度会由黄变红;也不能淋雨,淋雨后会变绿变黑,影响质量。
这天,叶子一大早把黄芩拉到清溪,卖了之后,顺便跑到薛家庄,把盖房子时借小姑子的钱给还了。然后,又拐到清平,去了武家。
“哎呀,天儿冷的,你还跑来了。”
“我去清溪的,顺路看看你。瓜儿还没回来?”
“快了,就这几天吧。喝口热的,暖暖。”武家老婆倒了大半碗开水,让叶子端了过来。
“没事。”叶子说着掏出一张写着瓜儿名字的存单,对武家老婆子说:“老姐,眼下瓜儿念大学,用钱的地方多了。这个你拿着。”
“这……”武家老婆子猜到了叶子的用意,挺不好意思地迟疑道。
“老嫂子,这是我给瓜儿准备的。拿着。”
武家老婆子很不好意思,但靠她一个人的确供不起瓜儿,也只得半推半就地接过手,有些感激地说:“苦了你了,叶子。”
“我是干妈嘛,应该的,也算是帮帮你吧。”
“中,那俺收下。”
“好在咱只掏伙食费,够她一两年了。往后不够了,咱再凑。”
“哎,这也是瓜儿的福气。”
“不过,甭让瓜儿知道是我给的。过去的那些个事,就不提了,免得给娃添负担。”
“嗯,俺也是这想法。”
“老姐,瓜儿是你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的,娃是你的。我只是看你娘儿俩可怜,搭搭手。我只是干妈。”
“俺晓得。”听着叶子的话,武家老婆子那昏花的眼睛早已湿润了,不时用手抹抹。
只是见叶子气色不大好,还有些喘,武家老婆子就再三叮嘱叶子,地里的活儿没穷尽,过得去就行了。劝叶子甭老来看她,多歇歇,找老医生看看,好好调养调养。叶子习惯性地咳了一声,然后说:“老毛病了,不碍事的。”
渐渐的,天色不早了,两人这天就聊了一小会之后,叶子便赶着小马车回云岭去了。
叶子每次出去,都要赶在天黑之前回家,主要是要给孩子们做饭吃,而不是为赶针线活的。
其实,到这时候,柿子湾庄户人的衣着已悄然发生了变化。要是再早上四、五年的话,这里还是以土布为主,喜欢把“土布”称作“棉布”,把“洋布”称作“布”。女人们量土布的尺子叫“大尺子”。顾名思义,大尺子就是一种比市尺大一点的尺子。联产承包几年下来,随着经济条件和人们思想理念的改变,穿土布的逐渐减少,穿洋布的逐渐增多,“大尺子”渐渐地派不上用场了。
这一来,洋布多了,布票退出了历史舞台,经济条件不断改善,庄户人能买得起洋布了;二来,手工纺花、织布太费时间,庄户人开始算起了经济账,用纺花、织布的时间去干别的事,能挣到更多的钱买洋布穿。
渐渐的,缝纫机走进了寻常人家,手工缝制衣服的渐渐少了,没人穿补丁衣服了,购买“成衣”穿渐渐成了时尚。穿手工布鞋的逐渐减少了,买鞋子穿的多起来了。农家姑娘们没时间、也不乐意再跟妈妈学什么纺花、织布、做布鞋了。千百年来被人津津乐道的“男耕女织”,当社会发展到这时,也悄然发生着改变,农家女终于从繁重的纺花织布中解放出来了。
话分两头说。且说瓜儿已经是大一第二个学期了,早已适应了大学里的生活。最近,瓜儿他们班上在议论一件事。说是一个来自什么山区的漂亮女生,可能在和一位男老师在谈恋爱。当然,到这个时候,学校已经不再反对学生谈恋爱了,再说啦,男教师和女学生谈恋爱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问题是那个女生最近有些不对劲儿,整天价沉默寡言的,上起课来不时趴在课桌上睡大觉,甚至考试挂了红灯。
于是,辅导员找到瓜儿,说是让作为班长的瓜儿,先和那个女生谈谈。的确,家长尤其是农村的家长供一个大学生不容易,班上应该管管这个事。可大学不比中学,处理同学的事得讲究时机和分寸,既要帮同学处理好问题,还要照顾到同学的面子。可瓜儿没有什么经验,这可怎么办呢?想来想去,瓜儿还是打算以朋友沟通的方式和那个女生聊聊。
这天下午没课,两人便相约来到街边公园散步。狭长而小巧的公园里春意盎然,鸟语花香,偶有精巧的雕塑和凉亭矗立其间。一边是静静流淌的小河,一边是宽阔繁忙的大马路,中间是一天弯弯曲曲的鹅卵石小道,偶有老年人在小石桌上打牌的,瓜儿和她的女学生一边散步一边先聊着:
“怎么样,你父母身体还好吧。”
“还好。”
“我就老挂念我母亲,她岁数大了,总担心她身体不好。”
“我父母还年轻,都很好。”
“那家里有什么烦心事吗?”
“没有,都挺好的。”
“那,那怎么,那你怎么,上课精力不集中呢?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听瓜儿这么说,那女生低下头、不答话了。
“有什么事,就说说看。咱都是女生,怕什么?再说了,我是班长,也不会对人乱说的。”
“我我担心会怀孕。”
那女生吞吞吐吐的,倒把瓜儿给难住了,而且“怀孕”二字着实让她吓了一跳。但瓜儿毕竟是班长,只暗自稍微愣了一下,随即便抬起胳膊搂着那女生的肩头说道:“不会吧?那例假正常吗?”
“才来过。”
一听这话,瓜儿心里顿时有了底,甚至差点笑出声来;但她并没有表露出来。她一边继续散步,一边转过头看了那女生一眼,然后接着说道:“要是例假正常的话,那就肯定没有怀孕嘿嘿,亏你还是生物系的呢。”
“生理卫生那一段,我就没好意思看。”那女生一下子放松了,不好意思地也笑了。
“嘿嘿,傻样!咱是女生,不了解自己的身体那怎么能行呢。”
“他老是动手动脚的老吻我
还摸了我胸。”那女生又红着脸、低下头,不好意思地低声说道。
“嘿嘿。你回头把生理卫生好好看看。”
“嘿嘿。”
那女生羞红的脸庞在落日的余晖中显得分外的美。而瓜儿呢?散步回来,瓜儿怎么也看不进去书,老走神。没想到,这次交谈倒钩起了瓜儿对美好爱情的向往,她想着想着,不觉红了脸。
说来也有意思。也就在第二学期后半期,瓜儿在图书馆认识了一个高年级的男生。这个男生,姓赵,是数学系的。一回生两回熟的,碰面多了,小赵便主动向瓜儿打起了招呼,要么相视一笑,要么点点头,偶尔也说上一句半句。
这天,小赵看了半天书,有些累,就来到图书馆二楼平台抽烟,碰巧,见瓜儿正靠着栏杆远眺,于是,便走了过去。
“看到什么了?”小赵问。
“随便看看,休息一下眼睛。”
“八一级的?”小赵问道。
“嗯。”
“还蛮刻苦。”
“嘿嘿,你不也是嘛。”
“哈哈,小姑娘,我和你不一样。”
“你才大几岁呀?竟说我小姑娘。”
“这不是生理问题。”
“是嘛。”
“当然。”
“那怎么不一样?”
“什么?”
“你才说的,就忘了?”
“哦。再有一年就要毕业了,以后这种机会就少了。”
“哦,是留恋?”
“不,是珍惜。”
“嘿嘿。”
就这样,随着碰面次数的增多,两人有了点交谈,成了熟人。当然,这只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男女生之间的接触,根本谈不上是交往。可对一个乡下来的低年级女生来说,心里却觉得那样的有意思,以至于不时想起这段简短的对话。这或许是出于低年级对高年级的奇妙的崇拜所迷,或许是由于瓜儿从未有过异性间学习之外的接触所致,总之,瓜儿感到挺新鲜。
当然,在省城读书期间,瓜儿时常挂念她那远在老家、年过花甲的武家妈妈。于是,一放假,瓜儿就赶紧回清平,和武家妈妈一起下地干活,一道做家务,也照应照应武家老妈。偶尔,瓜儿也向武家老妈打听一下她干妈的情况,但却从未主动去看过叶子,也从未给干妈写过信。因为直觉告诉她,武家老妈似乎不太乐意她和叶子干妈走得太近。
欲知后续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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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