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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1/2页]

柿子湾 旷野牧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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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狗娃到了津浦,一边走、一边找配件厂工地。等赶到配件厂工地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了,工程队的人回住地吃午饭去了,工地上只留下一个中年人在看工具。狗娃向看工具的打听了一下,得知自己没有找错,就坐到一旁的土疙瘩上,掏出馍和大葱,一边吃一边和人家聊,等着段工头的到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工程队的吃过饭来了。可工头没来,说是要休息一会儿才来。不过,大家都是老乡,也挺热情。看工具的要回住地吃饭,于是,便带着狗娃去找段工头去了。工程队的住地离工地不远,狗娃推着自行车,随看工具的中年人拐了两条巷子,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就到了。
      工头问狗娃:“多大啦?”
      “十七啦。”
      狗娃答道。
      “什么?十七啦?!”
      “嗯。”
      “小鬼!哪把裤子脱下来,看有没有长毛。”
      狗娃那张孩子气的脸儿一下子红透了,他低着头,呆呆地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你能干啥?”
      “我干什么都行。”
      “哈哈。这小鬼。”段工头笑着摇了摇头,默许了。心想,把这么小的孩子打发出来遛工,真不知道这爹妈是怎么当的。
      就这样,见狗娃挺诚恳,浑身上下淋了个透,煞是可怜,也碍于队长的情面,段工头便勉强收下狗娃,让他跟工程队在配件厂工地干活去了。
      这个工程不大,也不复杂,就是修家属区到生产厂区的马路。从家属区往北出一条小巷,穿过大马路,进一条小巷,然后经过一片比较低洼的旷地,再往北走一条小巷,才能到生产厂区。低洼地段的那一段路坑坑洼洼的,特别难走,一下雨,更是泥泞不堪。工程队就是修洼地上的这一段路。把两头高的地方降一降,把中段低的地方垫一垫,铺出一条堤坝似的南北方向的路来。同时,在路下面卷几个小涵洞,以便道路西侧旷地上的积水,能及时疏通到道路东侧的排水沟里。
      狗娃和大伙儿一道用洋镐铲土,用平车装土、拉土。说是铲土,但铲的并不完全是土,更多的是工厂的工业垃圾和土的混合物,铲起来很费劲。几天用下来,就得更换洋镐和铁锹,狗娃经常干得满脸通红。干活间隙,工头让狗娃用铁桶从厂区锅炉房往工地上拎开水,给大伙儿喝。大伙回住地吃午饭时,狗娃得先在工地上看工具,等大家吃过饭来了,狗娃才回住地吃饭。
      工程队里干活的都是青壮年,只有狗娃的年龄最小,大伙儿都很照顾狗娃,不过也喜欢拿他开开玩笑。而狗娃呢?却不喜欢人家拿他当小孩看,他一听到有人说他小、干不了活,他就非要和大人干一样重的活儿,去拉土。
      年长点的老是劝狗娃甭和年轻小伙子赌气,以免累垮了身子。但狗娃就是不听劝,非要逞强去拉土给大伙看。尽管累得满脸通红、一身大汗,但他觉得有尊严,心里舒服。因为是修路嘛,路上总是坑坑洼洼的,且布满大大小小的土块儿。在这样的路上拉上满满的一平车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车轮子不是陷在坑里、陷在虚土里,就是被大土块绊住,拉不动。
      这天,狗娃正拉着一平车土往前走着,可走着走着却拉不动了,他钻下头、弓起腰使出吃奶的劲儿拼命往前拉着,还是拉不动。可不知怎么搞的,平车突然轻了一下、拉动了。
      他不解地回头一看,只见两个女生,一个正帮他把车轮前的大土块搬开,一个正在平车后面用力往前推着,狗娃连忙说了声:“谢谢!”在狗娃倒了土,空车回来的路上,那两个女生问狗娃:“你这么小,就干这么重的活,累不累?”狗娃没吱声,只摇了摇头。
      此后,那两个女生每次路过,见狗娃拉土,就都帮他在平车后面推。后来狗娃才得知,那两个女生是津浦一中的学生。许多年以后,狗娃还不时想起那两个津浦一中的女生。虽然并不知道她们的名字,但帮他推平车的情景,却深深地印在了狗娃的脑海里,他从心底里很感激她们。
      在清一色男人的工程队里,不论是已成家的中轻年,还是没结婚的小伙子,对异性都有一种特殊的敏感。他们没有什么娱乐,除了上工还是上工,两性话题是他们解乏的灵丹妙药。在工地上,多看一眼过路的漂亮女人,都会引来一番工友间的相互调侃。到了晚上,二、三十个男人拥挤地躺在一个大土炕上,自然是荤段子不断了,什么顶着人了、什么溢出来了、什么想老婆了之类的荤话那更是不绝于耳。
      起初,狗娃很不适应,甚至觉得下流,但时间一长也习惯了,从中还隐约知晓了一点男女之事,有时听着这些甚至也有点兴奋。实际上,农村小伙子也都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接受性意识的启蒙的。尽管狗娃听着这些内心里有些反感,但日子一长慢慢地也习惯了,且逐渐成了工程队繁重劳动之余的一份乐趣,正所谓苦中作乐、寻开心嘛。
      配件厂的路修好以后,狗娃又跟着工程队到另一家工地去盖楼,就是去建一幢三层的楼房。
      这时,工程队还没搅拌机,工头让狗娃穿着高桶的胶靴,在混着水泥、沙子和石子的混泥土里,不断踩来踩去进行“搅拌”。到了打梁的时候,人站在脚手架上,用铁桶把混泥土一桶一桶地吊上去,倒在用木板夹起的大梁模子里,再用铁锹和振动机把它捣捣实。砖头也是靠人工一摞一摞地往上背,或者一个人在地上一块、一块地往上扔,一个人站在脚手架上面一块、一块地接。盖楼房可不比修路,要累多了。
      但狗娃除了生病,从未请过一天假,也没感到有多么苦,只是总盼着下雨、不干活,能好好睡上一大觉。
      狗娃骑的自行车虽然很破旧,但他很爱惜,总是擦得干干净净的,车子一有点小毛病,狗娃就自己动手修。骑着破自行车走在闹市里,他没那种自卑的感觉。狗娃常听他舅厦奶奶说,提起挣钱就甭花钱,提起花钱就甭挣钱。在津浦遛工的那段日子里,狗娃没有随便花过一分钱,甚至连一根五分钱的冰棒都没买得吃过,更没看过一场电影。衣服脏了自己洗,衣服破了自己缝。工程队里都夸狗娃,说他像个女孩似的针线活做得真不错,连工头的衣服破了都拿来让狗娃补。
      渐渐的麦田泛黄,快要收割小麦了。六月上旬,工程队停工,要回家收小麦了。这天中午,工头段氏给狗娃结算工钱,每天按五块钱算,减去下雨天不干活和生病请假,狗娃一共领了三百一十五块钱。狗娃高兴极了,跑出去花两块钱买来五包香烟,给工头和大伙儿散了散。随后,便回云岭准备帮母亲收小麦了。
      这是分下责任田后的第一次收获小麦。赶搭镰的时候,吴家婆婆几乎天天去地里看。
      这小麦长了八个月了,几乎不怎么要管,如今眼看就要熟了。可越是到了这个档口,小麦却越娇贵。由青变成淡黄,需要一阵子。但从淡黄变成金黄却很快,早上还淡黄淡黄的、不能收割了,可下午也许就变成了金黄、得收割了,有时这个由淡黄变成金黄的过程能短到就一会儿的工夫。这档口就怕刮风,更怕下雨。
      看着金灿灿、沉甸甸的麦子,叶子和婆婆就甭提多舒坦了。这年,吴家在与邻居的互助下,把责任田的麦子都一镰一镰地收割下来,打成一捆一捆的,一车一车地拉到打麦场上,翻晒、碾打、晾晒,都收了仓。看到一瓮一瓮的麦子,婆媳俩真不知有多高兴,心想这下可不缺吃了。
      暑假里,炎炎烈日,仨孩子随着母亲和奶奶又是收麦,又是锄田、打叉棉花的,累得一躺下来就呼呼大睡。吴家婆婆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于是,就让叶子打发孩子们去舅厦玩几天。一这话,孩子们可开心了,一路高高兴兴地到去看外婆了。
      家庭联产承包第一年,经过夏秋两季,缴过公粮,叶子留足了一家人两年的口粮,把余下的小麦、豆子什么的一起拉到集市上卖了。
      这么多年了,第一次见到七八百块钱,叶子和婆婆就甭提多高兴了。可种庄稼,没有车马不行。于是,叶子把那头队里分下的牛牵到集市上卖掉,添了一些钱,买了一匹枣红大马,还买了一辆小胶皮车。回到家里,一家人摸着刚进门的新胶皮车,就甭提多开心了。天,还是那个天;地,也还是那个地。多少年来,庄户人梦寐以求的吃饱肚子的渴望,终于靠“联产承包”四个字一下子神奇般地解决了。
      也是在这年夏天,叶子当年用葵花杆儿盖的房子大面积的渗漏。实际上,前几年这房子就开始漏雨了,屋顶的瓦上东一块、西一块地盖了些塑料布,只是如今这房子漏得更厉害了些。外面一下大雨,屋子里就得盆盆罐罐这儿那儿地接水。
      这天,狗娃和杏儿还在地里干活、没回来,叶子和婆婆、二狗在家。后半晌,天突然变了,乌云翻滚、电闪雷鸣的,顷刻间暴雨如注,房子漏得很厉害。没法子,叶子只得冒雨搬过来梯子,爬上房顶,去给漏得厉害的地方压塑料布。可就在下梯子时滑了下来,跌伤了左腿。
      虽然从保健站拿来些药,擦了擦,也吃了消炎的;但还是痛得很厉害,不能动弹。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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