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谈交情，只谈交情。”
“哈哈，看得出来，你俩也是性情中人。”老韩故意夸了一句。
“韩所长才是性情中人。”
“哈哈。”
“就这么定了，韩所长，我等会儿来喊你？”舍娃问道。
“哎呀，那还用说嘛。你这人，又不是啥大事，不就是聚聚嘛，还啥定不定的。”舍娃的那个老乡在一旁帮腔道。
“哈哈，那行，我去。”
于是，赶在牲口市场春节歇业之前，舍娃请治安所长老韩吃饭，老韩也带了两个弟兄，四人在馆子里聚了一下。酒过三巡之后，舍娃想请所长帮帮忙，引见一下牲口经纪人的头头。而老韩呢，为了培植自己在市场里的帮手，看舍娃也是个鬼儿，兴许能派上用场，也就随口答应了，反正也是举手之劳，成不成也不碍事。
第二天，舍娃又送给老韩一条香烟，老韩半推半就地收了之后，这才痛痛快快地给舍娃引见了一下牲口经纪的头头老彭。第三天，也就是春节前夕，舍娃和老乡又请老彭、老韩几个人吃了顿饭。就这样，经过一番打点、疏通，人家才允许舍娃节后去牲口市场做经纪人，但得给人家提成。没法子，舍娃只得答应了。但他的生意是否能在节后真的顺利开张，暂时不得而知，且放下不提。
这时候，狗娃、杏儿和二狗都早已经放了寒假。令叶子开心的是，狗娃说要把院子里的土杂肥都拉到地里去了。叶子套了牛车，准备和狗娃一道去送粪。谁知狗娃嫌牛车太慢，向邻居借了小平车，要自己拉粪。可这云岭多是沟沟坡坡的，去地里的路并不平坦，靠人拉粪那是很累的。但狗娃不听妈妈的话，非要自己拉不可。
叶子心想，光说不行，让儿子试试就知道了。于是，母子俩一个用牛车，一个用小平车。上坡的时候，狗娃拉得满头大汗，可还是不上去。叶子笑着用一根绳子把牛车和小平车一前一后拴起来，这才帮着把狗娃的小平车拉上了坡。空车回来的路上，母子俩便闲聊了起来：
“你这娃咋钻牛角尖呢，不吃点苦头，你是不甘心。这拉了一回，该服了吧。”
“嘿嘿，我就是想试试。”
“这就是那，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嘿嘿。”
“哎，我说问你呢，这阵子咋不言不语的。”
狗娃擦着汗，没吱声。
“念书累得？”
“没有。”
“得好好念书。你看你姑姑家的黑蛋、大舅家的海海都考上了。”
“我仨都念书，你能供得起？”
“能。能让牛累死还能把车搁住？”
“说起来轻巧。我是家里的长子，不忍心让妈这么累。”
“嘿嘿，你还小呢，家里不用你操心，好好念书就行了。”
“我已经长大了。你不是说大舅十岁就跟我舅厦爷转村子卖菜了嘛，我都十四了，还小呀？”
“那时候是那时候，现在哪有那么小就出去干活的呢？”
“你一个人撑这个家太累了。”
“没事。妈撑得住。”
“妈，我想好了，不计划念书了。”
“啥？不念啦？”
“嗯。”
“不念书，你干啥？”
“我想给家里分担。”
“这，我不会同意的。”
“反正我是不想念了。”
“那不行。”
“回来我能在家里干活，还能出去挣钱。”
“我不要你干活。”
“我回来了，你不就轻快了嘛。”
“我的娃呀，你听我说，甭犯糊涂。只有你考上了，才算帮我、报答我呢。”
“反正我是不念了。”
“这娃咋这样呢？”
母子俩说不到一起去。可哪知这狗娃脾气还见长，跳下牛车，自己拉着小平车跑了，不理妈妈了。这天，母子俩别别扭扭地送了半晌粪。此后，虽然快过年了，狗娃还是不时提起不再念书的话题，叶子劝来劝去不顶用，甚至气得抬手要打儿子。
这个猴年的春节，也就是分下责任田的第一个农历新年，舍娃没有回来，吴家过了一个没团圆的年三十。
按道理，大过年的，都该说些吉利的活儿或者高兴的事儿，以图新的一年更好些。可谁知狗娃春节期间还不时提不想念书的事，气得叶子借了去薛家庄和柳湾走亲戚的机会，让他姑姑和舅舅又劝了劝。
狗娃虽然没有再顶嘴，但心里还是没接受。这不，这天，狗娃就自作主张以拜年为借口跑去找了老队长。大过年的，老队长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还是蛮客气。狗娃说过一些祝福之类的话之后，便转入了自己设定的正题：“大伯，我蛮佩服你的。”
“这小家伙！佩服我什么？”老队长笑着问道。
“以前在队里干活的时候，人家都听你的；现在单干了，人家还是听你的。”
“这倒是。不过，也没你说得那么管用。”
“真的。”
“这娃，有啥事啊？有事就说，少兜圈子。”
“伯伯，你路子宽，给我找个遛工的路子吧。”
“哈哈，我说嘛，原来你是有求于我，才跑来给我戴高帽子。”
“我哪敢呢。不过，真的，求你帮我找个路子。我妈一个人太苦了，我想给我妈挣点钱。”
“这孩子，还算懂事！不过，你太小了，出去能干了啥？”
“我什么都能干。”
“噢？口气倒不小。说说看，你都会干些啥。”
“我是说干什么都行。”
“小鬼！出去是要下苦的，在外面苦钱也不容易。”
“我知道，我不怕苦。求求你啦。”
“哈哈。你也看到了，我又不出去，哪来的路子呢。”
“哎呀，求求你啦，大伯，你路子宽。”
“这小鬼。”
老队长没有答应狗娃什么，但狗娃此后老缠着老队长，弄得老队长实在没办法。
不知不觉五天春节就过完了。这个年，叶子过得可以说很不舒心。可想到正月初十要和武家母女见面，叶子心里还有些个期盼，只是没有表露出来而已。
正月初九，邢家媳妇骑着自行车来到了云岭，对吴家婆婆说是路过来看看叶子的。谁知邢家媳妇只拉了拉家常，却只字没提叶子关心的事儿。临走了，叶子不死心，跟着送到了巷口，邢家媳妇这才悄悄对叶子说，武家母女有什么事了，初十去不了了。至于见面的日子改到哪一天，邢家媳妇没说。叶子好生失落，但眼下有狗娃的事闹心，也就没有再问什么。
元宵节一过，孩子们便开学了，可狗娃还是不肯去念书，而且说他早就在寒假前已经给学校说过了。不过，让叶子欣慰是，开学后，老师和同学一连来家里劝了好几次，说狗娃学习这么好，不念书可惜了；还说班上的集体诗朗诵要接受联区领导检查，狗娃真不念书了的话，希望能演完这个节目再走，因为狗娃是领诵的。可处于叛逆期的狗娃就像吃了秤砣似的，不管老师同学怎么劝、怎么哄，就是死活不肯再回学校去。你越劝，他就越不听。可腿长在狗娃身上，人家死活不肯去，叶子也着实没法子，总不能每天拉着儿子去吧。但有一条，就是叶子硬是不理会狗娃这个臭小子，母子俩为此打了好长时间的冷战。
就这样，狗娃辍学了。开过春，就是春耕大忙季节。吴家责任田里有好几棵柿子树。地还没有解冻，叶子就领着狗娃在树根附近挖出一圈儿槽，倒上茅粪，再填好土，算是给柿子树也施了肥。说是春耕大忙季节，麦田里倒没多少活儿，主要是播种大秋作物和棉花，撒粪、犁地、耙地、播种，然后就是锄田、除草什么的了。
狗娃白天随母亲去地里干活，晚上则几乎天天去老队长家。没办法，过了农历二月二，老队长写了一张条子，让狗娃拿着条子，到津浦配件厂工地上去找一个姓段的工头。老队长说，段工头是他的老朋友，看人家能不能帮忙让狗娃去做个小工。
狗娃高兴极了，赶紧回家把这个事告诉了妈妈和奶奶。当天，叶子并没有说什么，更没有表现出喜欢的样子。只是趁狗娃不在家的时候，叶子默默地给儿子准备了被褥、衣物。叶子心想，让儿子出去磨练磨练，知道这下苦不容易也好，故而也就这样默许了。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吴家婆婆对叶子说，穷家富路的，给娃多带上点钱。叶子一边答应、一边对儿子说，到了人家那里，要好好干，甭给队长丢脸。还再三叮嘱儿子，一个人出门在外，多长个心眼儿，照顾好自己。狗娃连声应着，一心想多挣点钱回来。
这天，正值三月上旬，天气格外晴朗，狗娃起了一个大早，用小布袋装了两个馍和一节大葱，拿了过桥钱，骑着一辆旧自行车，一边走，一边问路，直奔几十里外的津浦而去。
津浦，是一个县级市，距离云岭有四十多里地。单从地名上看，就能猜到它可能是个渡口什么的。不错，津浦的确曾是汾河下游一个重要的水路码头。这里的陆路交通也很发达，有省道和干线铁路通过。据说，那里是薛仁贵的故里，有不少文物古迹。矿藏资源比较丰富，有煤炭、石英石、硫铁矿、石灰石、钾长石、耐火粘土等多种矿藏，矿业、制造业、商业贸易比较发达。
第一次独自出远门，而且是骑着一辆旧自行车；但狗娃心理却没一点胆寒，更不知道去想半路上自行车坏了咋办，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似乎有什么好事正等着他似的，小伙子一搭腿、骑上车子就走了。
中途饿了，把自行车停在路边，随便找个地儿坐下来，就着大葱吃半个馍，再喝点水，然后继续赶路。谁知走了一半路的时候，天开始阴了下来，随后就下起了雨。虽然是春天，雨不大，但没带雨具，不一会儿外套从上到下就淋湿了。好在赶出门的时候，细心的叶子把包袱用塑料布包起来了，没淋着被卷儿。狗娃毕竟是从农村来的，淋点雨也算不了什么，但因为赶路心切，狗娃也没找个地儿避雨，只顾骑着车子继续往津浦赶。说来也怪，越往西走，雨下得就越小，再后来干脆就不下了，甚至一片艳阳天了。
就这样，赶上午十点半的样子，狗娃就到了津浦。见身上泥点点的，狗娃便停下自行车，跑到路旁的水渠边儿上，用手蘸着水抹了抹身上的泥巴，然后便骑上车子就进了城。一边问，一边走，去找配件厂的工地去了。
欲知后续如何，且待下回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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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