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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2/2页]

柿子湾 旷野牧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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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嘴。不出个新儿,那还唤新房吗?”吴家妈妈又说了舍娃一句。
      “可想不到这才住了一年,人家就催着要房子了。”
      “人家儿子要结婚,还房子也是应该的。”叶子对婆婆说。
      “该还是该还,可咱一家子住哪儿呢?”
      “让你受委屈了,叶子。”
      “再想办法吧。”
      “我想不出啥好办法。”舍娃一脸愁容地说。
      “你是男人,没办法?没办法还能让叶子住到大街上去?不成器的东西!”
      ……
      见婆婆和丈夫正在那里发愁,叶子没埋怨什么,抱着娃默默地回到自己屋子里,盘腿坐到炕上,让孩子躺在腿上,她一边做着针线活儿,一边寻思起了房子的事儿。
      人常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实际上,早在村子里排戏的时候,叶子就听说队里要分宅基地了,于是,便去找了队长,把自己家与王家合住一个院子的困难说给队长听。队长自然知道吴家的这个情况,但没有点破吴家借王家房子的事儿,只是答应帮忙争取争取。果真,也就在春节前夕,吴家分得了一块宅基地。本来叶子是打算开过春,让丈夫请人先给基地圈上围墙,再栽上一院杨树。杨树长得快,等树大了,将来好盖房子。可谁知这王家眼下就催着要西厦了,叶子不得不另做盘算。
      且说这时候柿子湾一带的农村仍以土布为主,家家户户都有木制的纺花车和织布机,纺花、织布几乎是农家女必备的最基本的生活技能。
      从棉田里采摘下来的棉花叫做“籽棉”,籽棉经过“轧花”工序脱了棉籽之后就成了“皮棉”,棉籽可以榨油,柿子湾一带祖祖辈辈都以棉籽油为主。皮棉经过“弹花”工序,就可以搓棉条了。搓棉条,是扯一溜寸儿宽的棉花,把“箭杆子”放在中间,一手抓箭杆子、一手抚棉花,一搓,就成了一条中空外圆的棉条了。搓好棉条,就可以用纺车纺线了。农家女左手捏棉条,右手摇纺车,就纺出了一锭锭的棉线。在乡下,农家女一有空儿就纺棉花,甚至夜深人静了,巷子里还能听到“呜—呜—吧,呜—呜—吧”纺棉花的声音。
      至于织土布,那就更复杂了,一般要经过打线、浆线、染线、沌线、落线、经线、刷线、作综、闯抒、掏综、吊机、栓布、走梭、了机等大大小小七十多道工序,才能把棉线织成土布。有些工序,还需要两三个人配合着才能完成。农家女一代一代口授身传织土布的工序和技巧,能够用几种、多则十来种色线,织出白底彩条或者彩底方格的土布来。土布,由纯棉线织成,穿在身上舒适、止痒、亲和肌肤,还不起球、不掉色、手感温和,吸汗性好,是庄户人穿衣戴帽的根本。不论白天还是晚上,走在巷子里,不时能听到“吱呜—吱呜—喀嚓—喀嚓”的织布声。当然,土布织好以后,还不能马上用,得稍微喷点水,再折叠成一层一层的放在平整的石头上,抡起棒槌均匀地敲打好几遍,再展开、晾干了才能用。
      这时村子里几乎没有缝纫机,庄户人穿穿戴戴的,像衣服、鞋子、袜子,还有被子、褥子、炕单儿、褥单儿什么的,都是全靠女人们手工做出来的。
      做布鞋最费事。先要打衬子。打衬子,就是用浆糊把旧布片儿一层一层地糊到砖墙上,一般得糊三、四层,晒干以后揭下来,就是一大块衬子。衬子打好以后,就可以做鞋底、做鞋帮子了。做鞋底时,先把用纸剪的鞋底样儿放在衬子上,裁出一个个单衬子的鞋底来,每一个都得用白布条裹上边儿;再一层层对齐叠压起来,用大针脚缝到一块,得七、八层甚至十层才够厚实。然后,用白布把表面一蒙,就可以一针一针地纳鞋底了。至于做鞋帮,就是把用纸剪的鞋帮样儿放在衬子上,裁出个单衬子的鞋帮来,蒙上布面和布里儿,裹个布边儿,按锯齿图案缝缝好,鞋帮儿也就做好了。最后,把做好的鞋帮儿上到纳好的鞋底儿上,布鞋才算做成了。乡下的小伙子一个月就能穿破一双布鞋,可以想象庄户女人和姑娘们的辛苦了。
      乡下女人不仅要参加生产队里的农活,还要做全家人穿衣戴帽的针线活儿,甚至还得操持家里的像做饭、洗衣物、打扫卫生这样的家务活儿。经常熬夜纺花织布、缝衣做鞋,总有干不完的针线活。用夜以继日、披星戴月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而男人们呢?除了在生产队里干干农活、在家里做点重一些的体力活之外,一般是很少做家务的。收了工或者下雨天,不是打扑克、下象棋、“插方”,就是凑在一起聊天、吹牛。这时的柿子湾一带农村,还没通电,更不会有电视,露天电影也只是几个月才能看一场,平日里的生活也很单调。
      因此,夜里一上炕,男人们多是搂着自己的女人娱乐娱乐。这个时候还没有开始计划生育,更没有避孕措施,孩子也就自然生得多了,少则两三个,多则五六个、七八个,甚至有小老巴子还比长头孙子小的。虽然口粮不够吃,穿的也都是补丁摞补丁的,但孩子照样生。穷归穷,多子多福嘛。
      这不,就在狗娃生下来几个月后,叶子又怀上了。平日里忙,没时间回娘家,趁二月二,叶子就让丈夫送她回了趟柳湾。多日不见,母女俩一见面就聊个没完,吃过晚饭,坐在炕上,一边做针线活儿,一边还是聊:
      ……
      “我爹咋样?”
      “就那样吧,这么大岁数了,还天天天不亮就扫院子,财政局那么大个院都他独个扫。说局长老表扬他。”
      “我爹是为保他那份工作。”
      “就是根儿让我丢人的。”
      “我哥咋啦?”
      “又在大队会上给人家批斗了一顿。”
      “因为啥?”
      “偷偷出村干私活。”
      “哦。他会粘瓮。”
      “为多挣两个钱。”
      “我哥娃儿多,光景紧张。”
      “唉,要那么多娃儿干啥?”
      “你说的哪,生下了嘛敢甭要啦?”
      “大的苦,小的也随着苦。”
      “肯定是哪个告的。”
      “没有。根儿往日都是后半晌出村,天黑了了才回来。那天,是天还没亮就回来的。”
      “肯定被谁盯上了。”
      “谁知刚到村口,被治安主任截住了。”
      “那贼就不是人,成天价张牙舞爪的。”
      “说不是人,人家在村里可红着呢。”
      “老天瞎了眼了。”
      ……
      “你来了,咋不把狗娃带来?”
      “带娃麻烦的。他来了,咱连个话都说不成。”
      “过日子,就这样。来了,嫌吵闹;不来,又觉得寡的。”
      “唉,人就是贱骨头。”
      说话间,叶子不自觉地摸了下肚子。
      “咋?又怀上啦?”叶子妈妈问道。
      “嗯。这回要能生个女儿,我也就了了心愿了。往后老了,女儿也能照护照护我。”叶子笑着说。
      “光景紧的,生那么多孩子有啥好?活受罪。”
      “我就想生个女儿。”
      “嗯,是呀,人说那女儿是爹妈的小棉袄;可我和你爹总觉得欠了你的。这些个年,出了那么多事,都是你一个人硬扛着……这舍娃比你大那么多,成天价光知道耍嘴皮子,好吃懒做的,你可受死那罪啦……”叶子妈妈禁不住掉下几滴眼泪。
      “唉,一个人一个命,我就这命……妈,往后,舍娃来了,你们甭再数说他了。一来,秉性难改;二来,你们老讲,我脸上也不好看。再苦再累,我也认了。就盼着儿女长大,给我分担分担。”
      听了女儿这话,叶子妈心里也挺无奈:“妈知道,只是有时候不由人。往后,不说他了。你可把自己照顾好了。”
      “不就是咳嗽嘛,老毛病了,也不打紧。眼下怀了娃,不能吃药了。等娃生下来,我接着吃就是了。”
      “这哮喘是痨病,可不能累着,也不能着凉。”
      “知道。”
      ……
      第二天下午,舍娃来柳湾接叶子。叶子妈做了“臊子面”,招待了一番女婿。
      这臊子面,是当地招待客人的一款美食,先擀好手擀面,把面条儿切得稍微短一点。然后把豆腐、胡萝卜、白萝卜、白菜帮子切成丁儿,再切上一些肉丁儿、海带丝儿,还有葱、姜、蒜丝儿,有条件的话再切上一些鱿鱼丁儿什么的,和在一起,放上盐和五香粉、甜面酱等调料一道下锅一炒,多加点白开水,煮成浓一点儿的汤汤水水的,再往上面打点鸡蛋花儿,这“臊子”也就是“浇头儿”就算做好了。把手擀面用清水下出来,捞一点面条在小碗里,多浇上一些“臊子”就好了。臊子面吃起来又香又鲜,且浑素搭配,养营丰富。
      吃过丈母娘做的臊子面,舍娃这心里头就甭提多舒坦啦。临出门时,叶子妈一再嘱咐女婿:千万可不能让叶子再劳累了。那舍娃又说又笑地满口答应着,骑上自行车,一溜烟便把叶子带回了云岭。
      才开过春,地刚解冻,叶子就挺着肚子、领着舍娃跑来跑去的,请邻居帮着拉土,准备给宅基地筑围墙。等东南角的土墙筑到一人多高时,让人家放上一段半截子椽。等到墙筑到丈二、三高,也就是墙筑好以后,再在半截子椽下方挖个一人多高的门洞儿,装上一扇用树条编成的柴门,这便有了梢门也就是院门。
      墙圈好后,舍娃累得睡了大半天。吴家婆婆又喜又忧地对叶子说:“哎呀,可真难为你了,挺着个大肚子硬把那墙圈好了。可咱没钱,新房子可拿啥盖呢?”可谁知叶子却笑着说:“你甭熬煎,到时候就知道了。”欲知后续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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