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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1/2页]

柿子湾 旷野牧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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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这年也就是羊年农历十月初,叶子生下了一个又白又胖的小子。这下可把吴家妈妈乐坏了,她再也不说什么酸儿辣女的了。婆婆给孩子取了个奶名叫狗娃,说是这样好养活。孩子出生头天,婆婆把本巷子里的男人们请来,给孩子“别草”。
      这别草,据说是个古老的习俗。传说,古时候妇女们都是在草垫子上生孩子的。孩子生下来以后,先仔细看一看,要是不健康的话,就用其所落之草裹了孩子一起扔掉;要是孩子生下来是健康的话,就要为孩子举行一个告别其所落之草的仪式,也顺带庆贺一番这添丁加口、人丁兴旺的喜悦。这个习俗一代一代地传下来,就演变成了如今这样一个仪式:先在梢门口放放鞭炮,再在院子里铺上几张席子,在席子上摆上一些简单点的冷盘和小炒之类的,烫上几壶烧酒,让男人们席地而坐,吃上几杯喜酒儿,乐呵乐呵。!c66c
      过“三日”的时候,婆婆又请了本巷子里的女人们,带着孩子,来吃“米旗子”。这米旗子,是当地的一种面食,就是先在大铁锅里煮上大半锅稀稀的小米粥。当然,也可以在小米粥里放些红豆儿、黄豆儿或者花生呀什么的。然后,和面,擀面,把面条儿切得稍微短一点儿,下到稀稀得小米粥里煮煮熟,就做成米旗子了。庄户人称这样的面条叫“米旗子”,大概就是取其谐音,讨个“美气”之祥瑞吧。
      至于过“满月”嘛,就是小夫妻俩抱上孩子回上一趟娘家。胖乎乎的娃娃,额头上点上个“红巧点儿”,穿上妈妈亲手做的漂亮的小衣服,脖子上戴上长命锁、银项圈儿,手腕上、脚腕上都戴上系着小铃铛的银圈儿,叮叮噹噹的,煞是可爱。
      这时虽然在“斗私批修”,批牛鬼蛇神;但这一代代传下来图个吉利、蕴含美好愿望的风土人情,还是这样悄然延续着。虽然程式上比过去简单了一些,没条件大抄大办,也有人指指点点的;但也不至于有太纠缠,因为毕竟不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村干部也能理解。当然,这是题外话了。
      自从有了儿子,舍娃那好吃懒做的毛病也有所收敛。这舍娃,长得倒是膀大腰圆的,只是身子懒,光耍嘴皮子,贪图享乐。平日里,他除了在队里上上工,这家务活儿则是一概不管的。可如今有了儿子了,舍娃也不得不去喂喂猪、洗洗衣物、尿片什么的。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舍娃还时不时地找借口躲避家务活儿。一日,才下过雨,没法下地干活,叶子就对舍娃说:“后晌队里没活,你把炕单儿洗洗,我一个老婆价手里没劲。”
      “嗯,过一会儿我洗。”舍娃答应道。
      可是迟迟不见舍娃动手去洗。叶子去了一趟茅房,舍娃便又抱着娃儿跑出去串门子去了。
      “妈,你看你家舍娃,我告他说把炕单儿洗洗,他又跑了。”
      “嘿嘿,那贼就爱抱着娃闲逛。”
      “你要说说他,看我忙得过来嘛,这个活儿那个活儿的。”
      “嘿嘿,他回来我说他。”
      “人家都是老婆价抱着娃儿东家跑、西家串的,咱这倒好,颠倒过来了。”
      “他那贼,你还不晓得嘛。你甭生气,他回来我骂他。”
      “地里活我一晌不缺,家务活都做了,连茅子我都担了。就让人家洗个炕单儿人家都不洗,一转眼跑了。”
      “我晓得,你把啥苦都吃了。你说,我碰上这样的儿可有啥法呢,你甭生气,他回来我一准骂他一顿。”
      结果,快到吃晚饭的时候,舍娃抱着娃儿回来了。
      “你这贼坯,你还知道回来?”吴家妈妈上前就骂舍娃。
      “吃饭呀嘛,我不回来?”
      “你先不能吃,得先把这两个炕单儿洗了。”
      “哎呀,那炕单儿才能洗多大一会儿?我吃了就洗,不吃饭不冷了?”舍娃嬉皮笑脸地说道。
      “就知道吃,啥心都不操。”
      “就这几个人的家,有啥好操心的。”
      “那甭吃了。没人操心费力地给你做饭。”
      “说毬的。人是铁、饭是钢嘛,不吃不饿死啦。”
      “光知道耍嘴儿。早晓得这样,我才不管这房子呢。”
      “我老婆能干嘛。说毬的那。”
      “我迟早会被你气死的。”
      “咋会呢?我又不跟你吵、不跟你闹的。”
      “你凭啥跟我吵闹。”
      “哈哈,甭斗嘴了,饭都冷了。”
      “冷了活该。”
      “我吃过饭就洗。”
      可谁知刚吃过晚饭,就有人来喊舍娃去打扑克。但吴家妈妈实在看不过眼了,说啥都不让舍娃去,非要舍娃洗炕单儿不可。于是,舍娃只得乖乖地坐在屋子里把炕单儿给洗了。上了炕,舍娃不理叶子。叶子只顾照护娃儿,也没理会舍娃。就这样,两人别别扭扭地过了一夜。
      这时候,柿子湾一带的农村还没通电,几个月才能看上一场靠小磨电机发电放映的露天电影,但村子里冬天的文娱活动还算丰富,庄户人喜欢的就是闹社火、唱戏。这年刚过了元旦,云岭的业余剧团就张罗着排戏了,剧团团长是大队革委会副主任老马,副团长就是叶子家所在的生产队的副队长老刘。
      这天,刘队长来到叶子家,一进稍门,见舍娃和他妈在院子里收拾着什么。
      “拾掇拾掇?”队长问道。
      “哦,队长来了?”吴家妈妈搭讪道。
      “舍娃,要排戏了,让你家老婆参加。”
      “啥?”
      “外面冷的,走屋里来。”吴家妈妈插话道。
      “她哪能唱呢?”舍娃一边揭开门帘让队长进屋,一边不乐意地道。
      “你当我不知道?叶子在娘家就是唱小旦的。”
      “还没过百日呢,这娃咋弄?”
      “抓革命,促生产嘛。那谁媳妇不是娃刚过满月就下地干活啦?娃谁带?娃你妈带,叶子也能回来喂奶!”
      “这……”
      “告你说,就给你打个招呼,不需要你同意。”
      “嘿嘿。”舍娃无奈地假笑道。
      “坐,能行是能行,可你看这一大堆家务活呢。”叶子一边给队长让座,一边答话说。
      “谁家没家务活?舍娃多干点,不是还有你婆吗?”
      “还听见了?队长要你干家务呢。”
      “嘿嘿。”
      ……
      就这样,叶子参加了云岭的业余剧团,排练蒲剧,叶子是演苦大仇深的白毛女。叶子很珍惜这个机会,好让更多的人了解真实的她,排戏排得挺认真。
      春节前,叶子和婆婆一起捏了许多“花馍儿”。花馍儿是这一带有名的食面塑。每逢像春节、元宵节这样的传统节日或者婚丧嫁娶,那便是大姑娘、小媳妇大显身手的好时机。谈笑间,那白嘟嘟的面团儿就在那纤巧的手中捏成了各色各样的花馍儿。叶子心灵手巧,是把捏花馍儿的好手儿。捏了象征吉祥的鱼儿、安虫儿,还捏了期盼丰收的麦囤儿,有枣花儿、十二生肖,还有反映民间故事的老鼠偷油等各色造型,使得吴家这年的春节、元宵节过得胜过往年,有滋有味的。为此,吴家婆婆很开心,逢人便夸她儿媳手儿如何如何的巧。
      正月里,云岭池泊岸边戏台前的广场上挤满了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本村的,也有走亲戚的;有卖吃头的,也有卖杂耍的,热闹非凡,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一点也不算过分。叶子圆熟的唱功和精湛的演技,博得阵阵喝彩,打动了台下的男男女女。对此,吴家婆婆很是心盛,见了谁都笑呵呵的,想听人家夸她儿媳妇两句;丈夫舍娃呢?更觉得脸上有光,走到哪儿说到哪儿,谈笑间洋溢着几分大男人的自豪感。
      元宵节过后的一个晚上,叶子收拾完锅碗瓢勺,抱着孩子去婆婆屋里。谁知一揭门帘,就见婆婆和丈夫正面带难色地嘀咕什么她上前问了一句:“咋呢?”
      “叶子,我老婆子对不起你。不瞒你说,这房子是借人家北厦王家的。”
      “哦。”叶子愣了一下。再婚之前,只知道吴家困难,可再也没想到连住的房子都是借的。
      “今儿个后半晌,人家老婆子过来说,她家老二春节刚订下亲,打算至迟明年春节给老二结婚。”
      “哦。”
      “这西厦还了人家,咱可往哪里住呢?”
      叶子看婆婆一脸愁容,没有再答话。
      婆婆继续对叶子说:“叶子,现如今,我得把咱屋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你了。”吴家婆婆喝了口水说。
      “没事,妈,我进了吴家,咱就是一家人,有事我和他担。”叶子答话说。
      “那年我带着两个娃来到云岭的时候,就住在村子西边上的窑洞里。”
      “那时候,连一扇挡风的门都没有,咱妈可苦了,先是要饭,后来又给人家缝洗衣服。”舍娃插话道。
      “都过去的事了,说它做啥?老把你嘴儿多的。”吴家婆婆说了儿子一句。
      “后来,解放了,咱分得了一面好窑洞,就在东沟的沟沿上。……天儿热了,在外面饭厦子里做做饭;天儿凉了,就在窑里头烧饭暖炕。烟熏火燎的,十几年下来,窑早就不成样儿了。”
      “泥坯子也掉了。”舍娃又插话说。
      “这我知道。住窑的都这样。”叶子答话道。
      “年时个你俩要结婚,窑里没法安新房,我就硬着头皮向人家王家借了这三间西厦。”
      “把墙灰了一下,门窗也漆了一下。”舍娃道。
      “我这是告叶子说呢,你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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