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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郁芑生回了海门招工,张謇则为筹集流动资金,奔走于宁沪之间。一旦纱厂开始运转,便需要大量的流动资金,否则生产无以为继,最终只能是空欢喜一场。
按张謇的打算,本是要向宁沪的衙门商借公款,岂知未能如愿。时间一天天挨过去,眼见便要到三月上旬了,张謇看见囤在厂房里的白净的棉花,心中却无半点喜意。
沈燮均便给他出了个主意:可用现有的固定资金,去抵押借款,换取流动资金。
什么是固定资金?股本是不能动的,只有厂房、机器尚可一动。
无奈之下,张謇准备兵行险着,心说,只要纱厂开工赚钱,便能偿还这笔债款,把厂房、机器赎回来。这个主意倒不错,但银行评估一番之后,并未答应。
张謇在汪树堂那儿走了一趟,被他搪塞了回来,最终决定再想诸位通董告急。眼见张謇办厂如此费力,董事们也不愿再在厂里砸钱,应者寥寥,只有沈燮均支持张謇,再拨过来一些经费。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麻烦的事接踵而至。头一年,纱厂兴工时,张謇也借了一笔借款,眼下马上要到还款日了,但张謇连流动资金都犯难,又如何偿还借款呢?思来想去,唯有“剜肉补疮”——尽管这也绝非良策。
厂房里囤积的棉花,本是要尽数投入生产线的,但张謇只能拨出大部,运至上海售卖,用以偿还借款。
就在这时,郁芑生招到了八个可用的小伙儿,齐刷刷赶来跟张謇报道。张謇咬咬牙,把家中节衣缩食存来的钱,先给小伙儿发了点见面礼,再嘱人带他们去同昌纱厂学技术。
至于郁芑生,得留下来和三位技师一起做最后的准备。
三月底前的最后几日,张謇、沈燮均、郁芑生,几乎每天都泡在纱厂里,盯着技师装机的每个环节,生怕出一点纰漏。
二十七日晚,一位技师抹了把汗水,乐呵呵道:“诸位董事莫急,等到二十九日,必能装成所有纱机,启动引擎。”
张謇问:“孙师傅可有把握。”
“没问题,您放心。”
“那就有劳几位师傅了,”张謇拱手致谢,转而对身边几位盟友说,“大生纱厂启动引擎之事,我希望能播散出去。”
沈燮均、郁芑生都有些不解:“为何?”
“我们筹备纱厂,都已经两三年了,”张謇叹了口气,“连董事们都失了信心,如今,引擎能启动,便说明距离投产之日已近。也算是个董事们打个气,给通州百姓证明一二。”
沈燮均深以为然,道:“你说得有道理,这事儿不仅要播散出去,还要广为播散,让它成为通州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忖了忖,他又补充道:“百姓们谈得越多,那个汪州牧就越发坐不住。”
“汪州牧……”张謇缓缓道,忽而冷笑一声。
沈燮均也咬牙道:“没见过这样的地方官!文绅们辛辛苦苦搞事业,不该多支持支持?实业若是办好了,政绩也能算到他头上。他倒好!小妾纳了一个又一个,三天连头地跑都金铺去买头面。这钱都是哪里来的?可笑!我们有一百个理由要他拨款,他便有一千个理由推诿。”
第43章 长恨人心不如水(1)(2)[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