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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一日,天色初明,翁同?便来到散馆值班。
这位两朝帝师,如今身子愈发佝偻,他却不愿拄拐,只由阿福慢慢搀着,脚步蹒跚地走进散馆。
明清时期,翰林院中设一庶常馆。新任的庶吉士,须入馆三年,在此学习考试,优者便可留此任职,担任编修、检讨之职,稍差一些,便会被分配至各部,担任给事中、御史、主事,甚或出京担任州县之官。
本来说,张謇作为新科状元,不必来此深造,但因丁忧之故,如今他须与沙元炳等人一起补散馆试,重新进行安置。
翁同?甫一落座,喝上一口热茶,张謇便大步跨进散馆。
一见老师竟比自己来得早,张謇不免暗暗惭愧,忙执弟子礼,道:“老师,学生来迟了。”
翁同?笑呵呵地摆摆手:“不迟,不迟,我是怕我走得慢,才来得早了些。坐罢。”
几日前,张謇、沙元炳便已去拜访过翁师,三年未见,沙元炳倒还没甚变化,翁师、张謇却都添了华发,染了岁月风霜。张謇也知翁师辛苦,不忍再在他跟前诉苦,言语间净捡些好事来说,听得翁同?解颐而笑。
“为师的今日让你过来,是想听听你的真心话。这三年,你没少受委屈罢?”翁同?见他坐定,慢悠悠道。
张謇怔了怔,才道:“集股不利,实业难做,但要说委屈,倒不至于。”
“呵呵,”翁同?掀拈着茶盖,在茶碗上轻轻叩击,“我读蒋心馀的诗,说‘低徊愧人子,不敢叹风尘。你是个孝顺孩子,和他是一样的人。”
一句话,戳到了张謇心头,他只觉眼眶有些潮热,忙把头偏过去一些,少时才吸吸鼻子,扭头回来,道:“学生失态了。”
翁同?拍拍他肩膀,道:“若是办实业太难了,就回来帮我罢。通州那头,再寻个合适的人去接管便是。你看,陆润庠早就回来了。”
张謇想了想,道:“翁师但有所需,弟子自然效力于前,不敢荒怠。只是……”
“你说。”
“翁师,学生以前读《诗三百》,最喜欢的一处,便是‘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翁同?叹道:“为师也知你心志坚定,只是通州远不及上海开化,或许,百姓对于办厂、办公司的热情不大。”
“正是如此,非但热情不大,对公司的概念也是懵然无知的。”
翁同?顿了顿,又是好笑又觉心疼:“我的学生里,你是最无畏的一个。”
“锡爵曾跟我说过,日本一位业务员的故事。此人要去非洲卖鞋,但当地人都不穿鞋,光着脚。翁师,你猜,他卖出去了不曾?”
翁同?听得来了兴趣,忖了忖,道:“卖出去了。”
“对,卖出去了。起初,他一边送鞋子,一边宣传穿鞋的好处,没多少日子,大家就习惯穿鞋,来他这里抢购了。”
翁同?沉思片刻,道:“凡事多花些心思,总能办成的。”
“
第38章 烟水江南好相见(5)(6)[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