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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一剑!秋水(又是万字)[1/2页]

浮沉止 季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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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密林,又见茫茫乡路,路极狭,黄土路面,只能容一架马车通行。
      乡路自田埂上穿行而过,像一条黄色玉带,穿过层层田地,绕过矮小堤坝,拂过几块圆木搭的小桥,沿着潺潺东去的小溪,漫无目的的流淌着,延伸着。
      刚翻过的那山似是屏障,护着山下依山傍水的一小块平原。
      身后是一山连一山的苍山绿树,面前是一湾接一湾的浑浊水田,有的田插好了秧苗,还没长成,见不到绿油油一湾碧野的美丽景象。
      田垄间阡陌交织纵横,这里歪斜着“一横”,那里曲折着“一撇”,依势而建,曲折变幻,杂乱无序却包含着自然的真味,自乡路上无论往左右哪边望,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坦,直到老远处没有田埂上瓦罐高的连绵山脉。
      人就在此间活着。
      乡路旁长着不知名的野草,野草又和水田相接,田里偶有离群索居的田户辛劳,三三两两,一片田里便是一老一小两代人,田边放个瓦罐,老汉头上顶一顶草笠子,皮肤黝黑,赤裸上身,卷着裆,裹起裤腿,脚边插在那浑成墨色的水田里,膝盖旁沾着灰黑的泥,不时抬起头,高唱两句号子,小的则精瘦的,一声不吭的低着头,跟在号子后面不急不慢地插着秧苗。
      在左近京城的冀州,良田万亩,一县佃户的巨富很少,多不敢闹得天怒人怨,天子脚下,侵占田地,欺压百姓的事情还是少见。
      毕竟依照本朝重农国策,农乃立国之本,京城毗邻的兖州,燕州,冀州,务农的百姓不碰上天灾,日子还是过得下去的。
      牛车没了,四人一顿好走,沿着向远处流淌的乡间道路,直走到夕阳将沉,才远远的见着前面三四里有一个破落的小村子。
      南佑黎一路上都一言不发,只是不时看着手中拿着的微雨燕,摇摇头,远远地跟在一行人的最后面。
      小燕奴拿猫逗了他几次都没什么作用,南佑黎只抿抿嘴,强颜欢笑两声,让小燕奴把安宁扶好,他没什么心思笑,中午之事也算留了个小芥蒂在心里,下午也不痛快。
      栾安宁一路劳累,没吃东西又走了满满一下午,也觉得身心俱疲,他虽隐隐觉得上午之事总有突兀之处,可总没有心力去想,便只能作罢。
      英子则逗着明深一路,不时的便找两句“尴尬”的话说,叽叽喳喳像个麻雀,明深让英子逗的没办法,只能低头看着脚下的黄土,诵起佛经。
      他诵的是《心经》,准确的说是《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明深信佛陀,但更信观音菩萨,也不能这么说,都信!只是念到观音,总觉得心里有些滋润,人间苦楚,还是有神佛在看的。
      小和尚一刻不停的背着那不过二百多字的观音心经,一遍又一遍。
      只是每次背到“异色,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这句,总会恍惚失神一下,联想到些别的,想到文人墨客对这句的戏谑,也想到许多年前自己手里牵着的那只小手,晃了晃脑袋,心里告诫自己两句“此非佛教经义,此非佛教经义!”,才能继续吟起下句。
      栾安宁见两人这副模样也颇为好笑,一个黏人像跗骨之蛆,一个躲灾一样避之不及。
      天真烂漫的“狗腿姑娘”,深信佛法的“冷面和尚”,总觉得两人之后一定还有些奇妙故事,心里浮想联翩,直往自己看过的那些离奇古怪的演义上想。
      要不就是小姑娘跟了小和尚一生,小和尚老了,成了方丈,明深方丈佛法高深,远近闻名,又是佛道顶尖的仙人,深受敬重,连皇帝来庙里烧香,都要先躬身,双手合十道一声“明深大师”!
      只是庙里传闻,明深方丈拖着尺长的白眉给小沙弥讲经时,讲到“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总会眼眶湿润,默默盯着经堂外面碧绿的天空,想起往事,沉默无言。
      无相寺山门口新修了一座小庵,三十年前修的,庵不大,没有名字,种一亩白菜,也不放香火柜,岁月流逝,小姑娘变成了大姑娘,大姑娘变成了老姑娘,天天便坐在庵门口的小板凳上,望着寺里升腾的炉香,连绵不绝,像剪不断的情思。
      “唉,不行不行,悲情故事,心里想着总难受。还是小和尚还俗吧,两人没羞没臊的过上快活日子!生一大堆孩子,晒一大浪狗腿!光头和尚骑着骑牛,坦胸露乳,一手拿着狗腿,一手抱着孩子,走两步便啃一口!哈哈哈!”
      栾安宁心里安排着别人的故事,想到此处平白无故笑了两声,小燕奴都关切地看着他两眼,她怀里的白猫更是投过来个鄙夷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笑意未减,看着小燕奴的目光,栾安宁却忍不住了,敞开地笑出声来,惹得南佑黎都赶了几步上来问。
      “安……无计,你笑什么?”
      栾安宁笑得直不起腰来,双手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顶着众人同情的目光笑了一阵,才说道:
      “没……没笑什么,只是觉得,觉得活着可太有意思了!”
      “失心疯!我看是疯癫了!许久没出来,一出来就傻了!”
      南佑黎撇了撇嘴,啐了一句,实在是没搞懂这傻子在笑些什么。
      栾安宁摇了摇头,扶着南佑黎笑道:
      “佑黎,你不懂,实在,实在是太好笑了!”
      “呸!疯子!不是说好了无意无计亲兄弟吗?人傻了,连我都记得,自己忘了!”
      栾安宁摇了摇头,也知道南佑黎余气未消,想着劝慰几句,又觉得直接去劝,揭开伤疤去谈反而惹人不快,便直起身子笑道:
      “佑黎,这佛果之事也快了了,没准吃了这佛果,能给我真空妙有出玄脉来,那时候我就能修玄了,怎么样,提前给我讲讲?有你这个大高手在这里,到时候我也方便许多!”
      “哪跟哪啊!八字都还没一撇,这出来还没几天,不是说十二劫吗?你这还没开始呢,就想着结束了?”
      栾安宁挺起胸膛,佯怒道:
      “怎么啦?想都不许我想了?莫不是怕我能修玄了,抢了你天骄的风头吧?”
      南佑黎笑了笑,手指着栾安宁摇了摇,笑道:
      “行,激将是吧,我还真吃这一套,你要是胜过我,我还求之不得呢!真要有那一天,我非拿剑跟你打上一天一夜!”
      他顿了一顿,说道:
      “边走边说吧,反正也不复杂。”
      明英见栾安宁没事,也笑着同他招了招手,又把着他那醉心佛法的良人手臂去了。
      远处暮色又笼罩下来,夕阳从山边褪去,也从水田里消散,不远处的小山村里开始燃起微微烛火,在未曾完全笼罩的夜色里算不上耀眼,灯焰闪烁,像飘着的萤火。
      “修玄其实简单,无非就是开脉之后便能感知天地间的气,收集这些悖天的气势为己用,借助他们冲破脉关,玄脉有八十一关,九品到三品便是量的累积!”
      山路上,四周景物依稀可见,一行人便在这夜色里走着,南佑黎边走边同栾安宁说修玄的事,不过这些本该是开脉师父教的,自己的脉是叶裳青开的,这些东西也是福爷爷教的。
      “那你们往常说的修风玄,火玄的,是什么意思?”
      栾安宁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些知识书上其实有些,但太过精深晦涩,不能亲身体验其实很难理解,自己又不能修玄,也刻意地没去看,省得给自己找些不痛快。
      “玄脉三百六十一共关,可无论如何天才也只能开启二十七关,似乎是冥冥中自有定数,除了齐朝开国时那位齐太祖三子,天生神力,灭梁之战于绝境中强开了第二十八关,另一道天关之外,哪怕上古周时的天仙时代,也从没听闻有谁能超出二十七关。”
      “这我倒是听过!徐天霸怒开天关,大力神锤杀地仙的故事嘛!皮影戏里都有演!”
      小燕奴也来了兴致,加入到讲故事的行列里来,怀里小猫也扬着头,用黑珍珠似的眼瞳盯着南佑黎。
      南佑黎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既然所开脉关有定数,那冲破哪二十七关便有讲究了,修玄先修心其实不无道理,玄脉也通五脏六腑,所开脉关便对心肝脾胃肾,四肢乃至头脑都有影响,不同脉关之间又相辅相成,但大体出现七种不同的脉关风格。”
      “风格?”
      栾安宁对这个词有些奇怪,“风格”这个词用在这里,是不是有点,有点太过随意?
      “对,就是风格,玄道修行,先开天关,三百六十一关都有名字,这脉关又被上古仙人分成阴阳两关,先天九关,地关二十七,人关三百二十三,开脉便是借他人玄力冲开阴阳两关,天关总领地关,地关又引导人关,所以天关一定,地关总无差别,人关虽可能有所差别,但总的来说差别不大,若开了不合天关的地关,地关与天关相冲,不能久通,便会逐渐闭塞,最后白费功夫,不过人关却有差别,地关所领的人关有些许偏差不会影响,甚至能相辅相成,总而言之,便是《玄纲》开头总领所写一样,阴阳为基,天关为君,地关臣之,人关佐之,道心使之。”
      栾安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君臣佐使”也是中药用药之纲,如此比较更显得通俗明白,又问道:
      “所以先天七关任意一关开启,玄气便呈现出不同的风格?”
      “对,就是这样!所开天关不同,修得的玄气便因为脉关而有所区别,先天七关之一,天枢关主枢纽,走娄宿、胃宿、昴宿三地关,领土一至土廿一人关,这便是标准的土玄,大多开了天枢关之人都会水到渠成般修成这二十一人关,玄气周游脉络,重五脏之脾,强健身体,高深者皮糙肉厚,不惧刀枪,玄气也厚重沉稳,源源不绝,似后土般延绵长久,故被称为土玄气。再比如我和捡来的修的风玄,便是开先天七关的天玑关,走女宿,虚宿、危宿三关,气走天灵,增进五感,反应敏锐,身体轻盈,似风般灵动飘逸,所以便称为风玄,风玄照常理该开风一至风廿一关,不过风玄修剑之人通常会开一两个金火脉关或是公脉关,以增剑招威能,诺,前面那秃头小和尚便是修的土玄,沉稳厚重,擅长龟缩防御,不然,岂能挡下我那剑?”
      栾安宁见南佑黎教自己玄脉知识还不忘标榜自己,给自己找补点回来,也轻笑了一声,小燕奴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所以我只开了娄宿关和胃宿关,胃宿关领的人关也只开了六关,一地关总领七人关,等我再开一个人关,便算是晋入四品啦!你像幼稚鬼已经开完了关了,所以算是三品玄修了!”
      “对,开了阴阳关是九品,开天关入八品,首开地关便入七品,首开人关入六品,三人关皆开,一地关圆满为五品,两地关圆满便入四品,二十七关满是三品,后面便是控制玄气外溢,辅助战斗和感悟玄道,追求以力逆天的二品和一品了。玄道修为,至少能看见自己的成长,还能自保,不像文道那么虚无缥缈,未登仙之前羸弱不堪,这也是为何虽然玄道散仙难比文道散仙,新列的《浮沉仙录》十位临仙人中只有两位是玄修,但天下还以玄道为主,毕竟强身健体,还能利于农务和军事。”
      栾安宁点了点头,南佑黎讲的深入浅出,也通俗易懂的点出了境界划分和基本框架,笑笑道:
      “佑黎,你这也不行嘛!我还以为你这样的大高手,快散仙了呢,怎么才三品啊?”
      “你懂个屁!三品怎么了?许多开了脉的人,天赋不够,苦练一辈子也只在六七品晃荡,还有你,现在不还没修玄吗?先笑起我来了!”
      他知道栾安宁玩笑之语,但兄弟要怼你,你不怼回去就不够兄弟义气。
      实际上玄修之道也是少年饭,年少不努力,二十五岁之前不入一品,没有因缘际会,玄道一途,一生都难望登临散仙了,不像文道,七八十岁的老夫子,一朝悟道,便立地登临散仙,这例子也比比皆是。
      “还笑不得你了?那麒麟望仙榜上不也才第七吗?这么厉害,怎么头上还站着六个拉屎?”
      “你妹的!那六个不都快二十岁了?我头上那几个哪个不比我大两岁?”
      两人也相互讥讽了一阵,谈笑间离那村庄只隔着一座桥了,桥那头走不了几刻便是黄土垒的土坯房子。
      栾安宁不再和南佑黎玩闹,水田映着繁星,仿佛人间烛火。
      灯焰如豆,两三户家里才亮一座,此刻暮色四合,夜色深邃,微亮的烛火也显得格外耀眼,映着水田里插了一半的秧苗。
      “走吧!肚子早就咕噜咕噜叫了!”
      栾安宁看那对欢喜冤家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身后去了,明深嘴里的经文声愈发大了,“??嘛呢叭咪?恕钡淖?厣?粼谡庖股?锘褂行┖?耍?部嘈ψ乓×艘⊥罚?迕魃钏档溃
      “小师父,一起村里投宿可好?”
      明深抬起脑袋,没什么迟疑的点了点头,似乎早有此意。
      “好嘞,床上谈!”
      明英开心的大喊,又把住明深的僧袍袖口摇晃起来,惹得明深又无奈地摇起头来。
      一行人过了那青石桥,往村里去了。
      村子不大,看模样只住着二三十户人,大多是土坯房子,盖着茅草,只有三间两间是石砖垒的底,相隔不远,靠着左边山坡扎堆建着。
      这陈山村依着门口蜿蜒流过小溪而建,小溪从农田右边环绕而过,灌溉农田,取水都要方便许多。
      五人走了不远,远远见为首的第一家便亮着灯火,没有门,用木板把门顶上便算门了。
      灯影幢幢,漏出侧窗便三两个人影,似被风吹,摇曳不停。
      几只乌鸦停在远处的茅草顶上,冲着五人咿咿呀呀的叫着,也不怕人。
      不远处点着灯火的土房边拿草篷子盖着些什么,只是昏暗下看不清楚。
      后山上不时地响着奇怪的鸟声,也有穿林打叶的呼啦风声,清冽月光照着山上突兀长的怪木,在草棚顶上留下碎玉点点和尖锐的倒刺。
      空气里总有些奇怪的味道,南佑黎吸了吸鼻子,却觉得好像浓重刺鼻的劣质香味,盖着别的什么味道,不过远山小村里,什么稀奇古怪倒也正常,南佑黎没有太在意。
      栾安宁领头走到那亮着灯火的土坯房边,也闻到了那股刺鼻的香味,不是檀香,倒像是松木树脂和木屑烧的味道,心下有些奇怪。
      这土窗是用纸糊起来的,残破不堪,三个角落都露着风,风往窗吹,浮动纸面,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又吹进空洞,响着“呜呜”的声响,如泣如诉。
      透过窗纸上的破洞隐隐能看见里面的景象,两三个人,一张桌子,几个简易的破陶碗,中间放着一盆汤水,水上飘着两三片菜叶子。
      “汪汪汪!汪汪汪!”
      “谁?”
      房间角落里传来一阵狗叫,随后一个有些憨厚的声音响起,一个影子站了起来。
      木筷子落碗声,板凳移动声,随后那门板晃动了两下,被直接取开,露出一个高个壮汉的身影。
      那汉子放了木板,抄起身旁放着的锄头,怒问道:
      “你们是谁?来干甚?”
      “别,兄弟,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路过的客商,来这里讨一顿饭吃,再找个地方住。”
      栾安宁见汉子颤颤巍巍的,近八尺高的身躯比自己要高出一个头去,拿着锄头却有些害怕模样,忙解释道。
      “客商?投宿?”
      “对,只是偶然经过这里,又一天不曾吃饭了,我们可以给些银两,充当餐食和留宿之资。”
      那汉子手里的锄头不肯放下,似在思索着什么,有些挣扎,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黑牛,让他们进来吧!”
      那高个壮汉听了话,才默默放下了锄头,卸下了另一边的门板。
      “多谢,多谢。”
      栾安宁边向这汉子答谢,目光边透过门板往屋内望去。
      屋内简单,进了门便是一张烂木桌子,用几片碎石垫了两个桌角,木桌上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烂木桌后面还放着一张香案,上面供着牌位。
      除了那精壮汉子之外,桌旁坐着一个花白头发的老汉和一个不大好看的中年女子。
      进了门,栾安宁只粗略扫视了一圈,便拱手拜道:
      “老伯,我们是从京城回乡的客商,中途游山玩水误了归路,想来这里讨一顿饭吃,再借宿一夜,明日便走绝不耽搁,我们可以给些银两!”
      “飘零!”
      小燕奴点点头,从怀里递了一两碎银放到木桌上。
      那老汉笑道:
      “不必,不必了,俺儿子黑牛不懂事,得罪了!只是最近村旁的恶虎坳闹匪患,许多日子没曾来过外地人了,小兄弟饶过!至于前就不用了,俺们要这钱也没什么用,村里人也难得到县里去。”
      “汪汪汪!”
      “别叫!儿媳妇,把狗领出去,畜生见不得生。”
      “诶。”
      那女子站了起来,把狂吠的狗领了出去,黑牛也回来站在那老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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