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我又没怪你,承认自己隐瞒了一件事很难吗?”
周憬看着我,一言不发。黑暗里我看不太清她的神色,但我猜她烧红的眼尾一定更红了,白皙的皮肤湿淋淋的仿佛能拧出水来。她一激动就会红眼睛,像个小兔子。
我吸了吸鼻子,喉头发痒,没由来的心酸让我没法再质问下去,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心软,于是低下头来好好握住她两只手,“周憬啊,你就算想要星星月亮,也要先说出来,这样我才能知道啊。我一点也不介意你需要我帮忙,我介意的是你不跟我说实话,所以不要欺瞒,更不要剑走偏锋,我可以当你是不好意思说出口,但如果我发现你故意说谎,我会很伤心的。好吗?”
黑暗里我看见周憬撇了撇嘴,然后低下头去,我摸了摸她的脸颊,手心里凉凉的,我才反应过来是什么,周憬顺着我的手臂钻进怀里,侧脸蹭在我颈窝里,湿润的凉蹭到我皮肤上。
周憬安安静静地抱着我,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沾湿我睡衣的领口。
她哭得悄无声息。
我叹息着回抱住她,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觉得满心柔软又无限慨叹。
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第二天一大早周憬就走了,我照旧上班,聂云竹出差还没回来,我懒得做早饭,路上买了夹煎蛋的面包片吃。
我给那个首发媒体的责任编辑发了好友申请,说明了来意,他把当天投稿采纳的联系方式都发给我让我自己找。他们的采稿方式和我们不大一样,让我觉得有点别扭。
我的筛查方式是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过去。
其实这种筛查也就还好,并没有太社死,但是三五通电话下来我还是果断地选择了放弃。刚好人事部来了一个小孩取合同,我赶紧抓住他陪我一起打。
他也打了三五个,然后受不了放弃了。
我俩拿着打印出来的电话单沉思。
他突然指着一个手机号,“咦这个号码,不是刘工的吗?”
我坐直了去看,“小刘吗?不是吧?”
“刘工有两个手机号,这个是他家那边的。”这边大都是打工的外地人,有两个手机号也颇正常。小孩在手机里输入了那一串电话号码,然后举起来让我看,备注确实是小刘的名字。
我:陷入沉思.jpg
“小恬姐你是在找给媒体投稿造谣的人吗?要不我跟主编说让他查查刘工吧?”我看这小孩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赶紧摇了摇头,“没事没事,应该有什么误会。我自己找他问问吧,你先别声张。”
“都这样了还能有什么误会啊?我说真的,你别再拍那个裴影了,小聂老师说她之前就骗过你耶,刘工最开始就是她的摄影师,说不定就是她教唆的。反正欧然没什么好人,趁早跟他们解约吧。”
我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应该不是她。总之你先别跟别人说,我再查查是怎么回事。”
我不认为是裴小冉,倒不是因为她是好人,而是她坏得有理有据,这件事对她没什么好处,那她就不会大费周折地布置这么多。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会中途插进来捞点油水——怎么那么巧有一场秀在纽约,让我这趟千里送罪名一路顺风顺水,怎么抄袭的帽子都扣我头上了,跟我合作过的模特人人自危,她还敢大摇大摆地继续带我跑场,摆明了就是知道不会真的出事,所以一点也不在意。
一想到她有可能早就看穿了,却刻意站在外面看着我蒙在鼓里四处碰壁,我就气得牙痒痒。
如果这是一场人造现实,那我当时的迷茫、气愤、纠结,我为周憬宁可辞掉工作的笃定,千里迢迢赶往la时那种不知所措的惶恐,甚至得知了宋其死讯的痛苦心情,这些都算什么?我一直告诫自己人生都有劫难,都是命里该有的,让我怎么接受自己其实就是被扣进玻璃器皿里的蛾子,在我千辛万苦渡劫的时候,捉住我的顽童就在外面看着我头破血流。
我看着那张薄薄的打印纸,指节屈起把纸捏得皱烂,心想要不算了吧,就这样吧,骗一骗自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不好吗?反正都已经过去了,查清了又能怎么样呢?宋其又不会复活,我缺失掉的那一部分也永远不会回到我身上了。
茫然和畏惧再次?a住了我,小孩说的没错,都这样了不会再有什么误会了,我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点模糊的答案,却又不敢看清,害怕它是真的。
我在办公室踱来踱去,最终给聂云竹打了个电话。
他在电话里说后天就回来,问我有事吗。
“就是……我问曲婷姐要来了抄袭案首发媒体的电话,把投稿人找出来了。”我手揪着硅胶手机壳,短短的指甲抠在边缘处,把肉戳得生疼。
“她还真给你弄到了。然后呢?是谁发的?”
我鼓了鼓嘴巴,吐出一口气,“是小刘。”
电话那头短暂地安静了一两秒。
“我不想查了,再查下去,我怕自己家都被查没了。”我尝试用调侃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来,却带着一股子酸不溜秋的味道,好像受了什么说不出来的委屈。
“你怀疑裴小冉?”聂云竹顿了顿,“不对,你怀疑李斯?”
我没做声,咬住口腔里突起的一小块。我知道答案接近了。
他又沉默了片刻,似乎也在难以置信,“……不会吧,你怀疑周憬?”
我收紧了呼吸,搭在办公桌上的手无意识用力,指腹被挤压得泛白。我回了个嗯,再憋不出别的话来。
“你先等等,别轻举妄动,我明天下午回去跟你一起查。”聂云竹好像也意识到了事情有多严重,“对了,你自己打电话约个医生,先别上班了请个假把自测表做了,明天我回去陪你做检查。”
我又应了一声,握住手机的右手被我攥得太紧,甚至有了发麻发抖的趋势,我结束了通话,把手机放回桌子上,这通电话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平静,反而愈发惊惧和慌乱。我呼吸困难,周身酸痛发冷,感觉如坠冰窖。
第87章 87[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