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她领了众人从屯衙后街转出,专门沿着小巷子跑,身后一众妇人咬牙跟着她,夜黑雪又深,大多人连皮靴也不及穿,平日里都是娇养的妇人小姐,只几个小少爷还抱在怀里,深一脚浅一脚。
很快远处便传来了兵甲摩擦声,雪天一连串的脚印,贼人估计是跟上来了。
许玖一手抱了孩子,一手伸进怀里摸出了一个纸包,她平日一人来回,总有碰到坏人的时候,自己便配了迷药,药效极好,人只要吸了,管你五尺七尺大汉,保管迷晕了去。
今日不管护不护得别人,她定要护了这孩儿周全的。
怀里孩儿虽不足半旬,长的已很是白嫩可爱,如此颠簸吵闹也不曾醒,抿着粉嘟嘟的嘴巴睡着,顾家人眼角皆宽长,他也如此。
终于转到了西大街,路面宽,视野也更宽阔,许玖脚下不停,忽见一处荒废院落处门口守的正是福双的男人,她虽只见过一次,却因他额角有一大块黑色胎记,她影响极为深刻。
“孙家妹夫快救人啊!”她大喊着便朝那门口跑去。
门口人听她一声唤,转身往这头奔来,看不远处约莫二十来妇孺披头散发惊慌失措往这跑。身后银光闪闪,盔甲摩擦声不断。
孙志高看跑最前头的妇人,怀里抱了一孩儿,脸上不知是雪水还是汗水,他也不及细看,又喊了院里一众士兵,朝着许玖行来。
“孙妹夫快快救人,这些都是祁大人的家眷!”许玖停在孙志高眼前,喘着粗气,朝身后一指。
孙志高离近了一看,也认出了许玖,他知此时不是多言之时,只朝许玖点了头,领了众人快速朝贼人攻去。
贼人约二三十人,眼见不是对手,便四散逃窜。孙志高安排了人手去追,又敲开了一家客栈的门,将惊慌失措的众人安顿了,清点人数,少了两名婢女并方小娘,张大娘子一看方小娘不见了,眼泪哗的就下来了。她如何向顾尚书解释缘由?许玖也无言,但愿她是跟不住走插了道吧!
许玖见了孙志高,告知了他屯衙内之事,孙志高带人匆匆赶去了屯衙,许玖实在待不住,却不知城内情形到底如何,也不敢跟着添乱,心里着急,不知贼人可否攻至东大街了?团子她们不知如何了?
原先不觉得如何,此时才觉得胸腔里如同烧了火,又痛又热,一气喝了三杯水,再不敢多喝了,怕炸了肺。
原本好好睡着的那孩子离了许玖忽就哭了,不论奶娘如何哄都哭的撕心裂肺,许玖无法,又抱了他至怀中哄,孩子到了许玖怀里,忽就不哭了,只一双湿漉漉和团子极像的眼睛盯着她看,又裂开无牙的小嘴笑了。
许玖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肉乎乎的脸颊,也同他笑。“无齿之徒,你小娘现今还不知如何了,你竟还笑。”她喃喃自语道。
奶娘见孩子不哭了,松了口气。
许玖将孩子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不知怎的心里就安静了。
等孩子睡了递给奶娘,她又自嘲的笑了,她还真不知有一日自己竟要护着他与别人的孩子。
可稚子无辜,他二十七岁方得一子,不知是如何如珠如宝的对待,若是没了,他该多伤心?
他又那样呆,即使伤心了也不愿说,只自己心里偷偷藏着,唉…
巳时天慢慢亮了起来,许玖坐了一夜,一双眼眶发黑,脸色极差,嗓子又疼,她自知是上火了,此时也无药可吃,也只能忍着,又叫客栈老板烧了热水备了吃食,等各人醒了便送进房去,只众人昨夜吓坏了,睡得迟,并不曾醒,她用冷水洗了脸,盐水漱了口,出了客栈门来,门外有士兵把守。
今日雪停了,东方慢吞吞一轮清冷的太阳,许玖眯眼瞧着,直至眼眶发酸才闭了眼。
“敢问大哥,不知昨夜如何了?”许玖拱手问守门的士兵。
“姑娘不必忧心,昨夜无大动静,想来并无大事。”士兵拱手答她。
许玖又拱手谢了他,心里稍安稳了些,她想回东大街去看看,又不敢贸然出行。天已大亮,路上却并无往来行人,自门缝里探出头来往此处看,又迅速的关门进去了。怕都是得了通告了,暂不让出街,也不让做买卖生意。
许玖头晕眼花,实在熬不住了,客栈房间已满,她也无处可去,便趴在大堂的桌子上,眯了眼,不过一会儿便睡熟了。
顾雁行来时见她趴在桌上,原本编了根长辫子的头发乱蓬蓬一团,委屈的样子,脸色极差,眼下被人打了两拳般黑青。
他本不好的心情便更差了些,昨日听了差役来报,他头嗡一声,胸口闷疼,等白石青松夹带着他到了屯衙,见大堂里血糊糊一片,他扶着桌子竟是软了腿。
可青松寻了许久,并未寻到她,内宅里的家眷也不见了踪迹,直到有人来报,她带人逃出了屯衙,此刻被安顿在了客栈,胸腔里的一颗心又活了过来。
他就知道,不论过去多少岁月,她还是她,在他的心上盖了屋住了下来,从不曾离开过一刻。
此时看她安静睡着的模样,他竟觉得岁月静好了。
或是人声吵醒了她,她迷迷糊糊睁了眼,似还没睡醒,看着他竟咧嘴笑了,两颗兔牙明晃晃花了他的眼。他看着她歪着头,又可怜又无辜,声音又低又哑。
她说“顾晏温,我头疼,你快来让我抱抱。”
似还是她没离开他之前,她受了母亲嫂嫂挤兑,冲着他撒娇说头疼,说要抱抱他。她这样看着他,似乎一切还是以前的样子。
他不由自主的走向她,顾雁行,顾尚书,此生不知拒绝过多少人,可只她,他一次都不曾对她说过“不”。
见他走到跟前,她便坐了起来,伸手环了她的腰,脸贴着他肚子来回磨蹭着。
“顾晏温,顾晏温…”她嘴里喃喃念着他的名字,似要念个千年万年般。
众人便见总是清冷如嫡仙般的顾大人忽就笑了,一张脸似带了光般温柔,他用哄孩子的语气答到“阿玖乖,我在呢!”
“顾晏温你背我!”怀里人抬头,伸了胳膊要背。青松想上去敲开许玖的脑袋让她看看此处是何处?怎敢如此大胆?简直令人发指。
更没想到的是他家三爷就真的半蹲弯下了腰。青松想捂了眼睛装作没看见,这不是明晃晃的打天家的脸么?三爷唉,您可还记得您是谁?
许玖也不管有没有人看,只爬上他的背环了他的脖子,他便稳稳的背着她出了客栈的门去。
看着惊掉下巴的众人,青松很无奈。
“祁大人,今日之事就当没看见便也罢了!”青松垂死挣扎,不出半日,今日之事该传回公主府了。
祁天勤使力闭上张大的嘴巴,与众人皆点头,当做没看见或还可保得半条命。
背了人放至马车上,那人找好了位置,如旧时一般枕着他的腿又睡了。顾雁行摸她的头,只觉热的吓人,吩咐青松驾了马车回了西大街一处院子。
院子很小,一进四间房,是白石看屯衙实在混乱的不成样子了临时租的,他刚收拾好便见顾雁行抱了个人回来,看见那人的破皮袄他磨了磨后槽牙,第一次见她他就知道终要有这样一日的。
他也不问,只开了房门看顾雁行将人放在了热炕上,他出去叫青松去请霍郎中来,青松见他两条浓眉皱成了一团。
快速的将客栈里的事说了一遍,白石揉着额角,也不知如何是好了,真是冤孽呀!若是长公主知晓了,不知又要如何。
此时也管不了别的,青松去请霍郎中了,白石点了两个火盆送进去,顾雁行已哄着许玖脱了皮袄并棉衣,被窝的人脸红彤彤如小猫般撒着娇:
“顾晏温,我难受,你亲亲我。”
“阿玖听话,一会儿喝了药就好了。”
“你亲亲我就好了。”
他家三爷就真的亲了亲那人的额头。
白石听他家三爷极温柔有耐心的哄着,长公主到底输在何处了?莫不是不会撒娇耍赖?
白石又备了温水帕子,关了门守在屋外,听屋里三爷不厌其烦哄孩子似的声音,他跟了三爷四年,从不曾想过原来三爷还有这样耐心温柔的时候。
霍郎中来的极快,诊了脉开了药方,白石和青松蹲在屋檐下的药炉子边熬药。
“白石,这许娘子莫不是颗魔星?你看三爷对她的样子,着了魔般。”青松用扇子扇着风,劲使的大了吃了一嘴灰。
“休要胡说,你看三爷对许娘子的样子可是无情?你可想过他二人当初过的好好的为何突然要和离?从三爷与长公主成了婚你可见三爷多说过一句话?”白石细细一想不觉心惊。
青松一脸迷茫,白石也不再解释。当初之事必有隐情。
到底是何种隐情,也只当事人知晓了。
第9章 突来兵祸(3)[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