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看书中圣贤的生平事迹时，本王只哀叹那鲜活人物都归寂与历史长海之中，不知那春风得意马蹄疾、匈奴不灭，何以家为、为生民立名的亲历者是何感受？也不知那末路英雄、败兵之寇、遗恨之才他们面对绝地之时是何心境？”穆王怅然若失，哀伤自己此生的庸碌，又慨叹彪炳史册之人经历的多姿！
宋汐韵深谙其意，他一个七尺男儿加冠之年连京城的大门都没出过，平日里只躲在这不见天日的深府里，妥妥一个“闺男”，原本以为他并不厌倦这种日子呢，现下听他说这话的语气，倒觉得他有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苍凉与悲怆。
也对，他的父亲曾是统领三军建功立业的大将军王，而他，怪病缠身，莫说建功立业，连活都活的不甚体面，宋汐韵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怜悯。想想京中人说起穆王时常提的措辞，什么“疯子”“笑柄”“不算完人”......以前听见这些话她只当句戏语，现在想起——真是刺耳！
若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便罢了，穆王他又没做错什么，人们为什么要这般嗤笑？
他们有健康的身体，大概这是唯一一个能让寻常人感觉高于王爷的地方，市井小民纵情贬低着他，好似这能让他们疾苦的内心稍稍抚慰一下，他们会说——
“一个疯子，地位在高有什么用？”
“连个男人都不算，再有钱有什么用？”
宋汐韵脑海中闪现了许多之前从旁人口中听到的这些关于穆王的言辞，稍稍愣了一瞬，看着穆王面色忧伤地盯着茶盏里的浮叶，不禁又缓了缓语气道：“时局里的英雄自有他的风采，王爷身在王侯将相之列也是旁人羡慕的对象。”
穆王苦笑：“旁人会羡慕的王，不是我这样的。”
“过惯了一种日子，人总想着换个活法，看着光鲜便觉得是好的，其实不尽然，譬如贤才渴望归隐的不少，功成名就的将军想要抽身的也很多，喜乐自在人心罢了，我倒是喜欢寻常人的生活。”
“王妃当日在辩试场说的那句‘青云垫我脚，一步登九霄甚有气势，本王以为你不会喜欢这般无趣的日子。”穆王初读这句诗便觉十分壮志凌云，自古美人爱英雄，可惜，他不配。
宋汐韵笑笑，道：“王爷只听得了后两句，却不知这前两句？”
“哦？前两句为何？”
“这个......让我想想。”宋汐韵皱眉。
穆王：？
宋汐韵不好意思地说了句：“当时脱口而出，现下有些忘词了。”
穆王：......
穆王喃喃：“沁梅香可嚼，淋竹醉堪调。青云垫我脚，一步登九霄。”
“在冬日嚼梅吃雪，在雨天赏竹调琴，在青云之上飞入九天，王爷难道和旁人一样觉得这后两句满是抱负吗？”
穆王稍显震惊地道：“本王原以为前两句说的是不羁，后两句说的是壮志，如今听王妃的意思倒像是，脱俗？”
宋汐韵肯定地点点头道：“妾可能是在山林里住了太久的缘故，没什么志向的，只想远离世事纷扰。”
这穆王府实在令人憋闷，我只想在不受拘束的眉山做个看山看水的闲散人罢了。
第59章 夜话[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