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斜斜切进书房，在书案上投下一道明晃晃的光带。
顾承砚望着李德昌指间那张泛黄的照片，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照片里那个穿月白长衫的年轻人，分明是他穿越前原主的模样。
34;顾先生。34;李德昌将证件推到他面前，铜制徽章在阳光下泛着冷光，34;财政部特别调查员，证件可验。34;他的手指压在照片边缘，指节处的茧子泛着青白色，像老树根盘结在骨节上。
顾承砚垂眸扫过证件，唇角微勾：34;李调查员大老远从重庆来上海，就为这张旧照片？34;他伸手去端蟹粉包，瓷碟与木桌相碰的轻响里，余光瞥见苏若雪正倚着书案整理文件。
她发梢沾着隔夜的碎发，此时却像被风带起般，轻轻扫过李德昌搁在桌沿的手背——那是她惯常的34;观察信号34;。
34;照片若出现在《申报》头版......34;李德昌忽然收了证件，指尖叩了叩照片里穿墨绿旗袍的女人，34;顾少东新得的贤内助，怕是要知道当年你与柳小姐在码头的39;密谈39;。34;他尾音拖得绵长，像是在品味某种快感。
顾承砚的茶盏顿在唇边。
柳婉如？
原主记忆里那个总爱往绸庄跑的银行家侄女？
他垂眼时睫毛遮住眼底翻涌的暗潮——原主确实在码头见过她，但具体谈了什么，原主的记忆里只有模糊的酒气和争吵声。
34;苏小姐，把李调查员的茶续上。34;他突然开口，声音温和得像春夜的雨。
苏若雪应了一声，端起茶壶时袖扣轻碰，34;当啷34;一声撞在桌角。
她俯身时，藏在袖中的微型相机恰好对准照片，指尖在桌下快速按动——这是三个月前顾承砚托香港朋友带回来的德国货，专用来偷拍紧要证据。
李德昌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移动，直到茶雾漫上他鼻尖才收回：34;顾先生，我给您两条路。34;他从公文包取出一叠文件，最上面是顾氏绸庄近三月的进货单，34;要么配合我们查实业界的39;通敌案39;，把你那些民族企业家朋友的账本交出来；要么......34;他指节敲了敲照片，34;让全上海都知道顾少东当年和日商代理人密会。34;
34;日商代理人？34;顾承砚突然笑出声，指节抵着下颌，34;李调查员可知，柳小姐的表舅是德国德华银行的买办？34;他从抽屉里抽出一叠泛黄的纸页，最上面盖着34;顾记绸庄34;的朱红大印，34;民国二十一年五月初七，我与柳小姐在码头谈的是用顾氏生丝抵押，从德华银行贷三百万法币，专门用来收购被日商压价的蚕农茧子。34;
苏若雪倒茶的手顿了顿。
她看见顾承砚翻文件的指尖在发抖——不是害怕，是克制着某种愤怒。
照片里的木牌34;顾记34;二字突然在她眼前清晰起来，原主当年在码头立的那块木牌，其实是为了给蚕农们看：顾家收茧，童叟无欺。
34;会议记录有在场的船运行陈老板、茧行王掌柜签字。34;顾承砚将文件推到李德昌面前，34;李调查员若不信，大可去闸北找陈老板——他上个月刚给儿子娶亲，酒桌上最爱说当年顾少东如何带着他跟洋行砍价。34;
李德昌的瞳孔缩了缩。
他翻开文件的动作很慢，纸页摩擦声像刀刃划过玻璃。
当看到最后一页陈阿福的签名时，指节上的茧子突然绷得发白——那是他三天前刚派人34;请34;去喝茶的陈老头，怎么会这么快......
34;顾先生好手段。34;他合上文件时，袖口滑下一截，露出腕间淡青色的枪痕。
苏若雪的指甲轻轻掐进掌心——那是长期握驳壳枪才会有的印记，财政部调查员怎会有这种痕迹？
顾承砚盯着李德昌腕间的痕迹，忽然倾身向前，声音压得极低：34;李调查员可知，上个月有个自称财政部的人去了无锡，找荣家要纺织厂的秘方？34;他指腹摩挲着云纹火漆印，34;结果第二天，那人的钢笔里就被塞了张纸条——39;再碰民族工业，就送你去见外滩的黄浦江龙王39;。34;
书房里的空气突然静得能听见蟹粉包的热气散进茶盏的34;嘶啦34;声。
李德昌的喉结动了动，手指无意识地攥紧照片边缘，泛黄的相纸发出细碎的裂响。
34;即便如此......34;他突然扯出个生硬的笑，将照片重新收进公文包，34;顾先生还是得跟我去趟财政部驻沪办，有些细节......34;
34;叮铃——34;
窗外突然传来黄包车的铜铃声。
苏若雪望着顾承砚微微挑眉的模样，知道那是门房老周按的暗号——有客到。
她端起蟹粉包转身时，袖中相机的快门声混在瓷碟轻响里，将李德昌腕间的枪痕永远锁进了胶片。
顾承砚起身整理袖扣，目光扫过李德昌发白的指节：34;李调查员请。34;他语气轻快得像要去赴茶会，34;不过得等我给内人说句话。34;
他转身时，苏若雪恰好将温热的蟹粉包塞进他掌心。
两人指尖相触的刹那，她轻声道：34;照片里的女人，我让人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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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婉如三年前去了香港，上个月给《大公报》投过稿，标题是《论民族工业如何应对经济封锁》。34;
顾承砚咬开蟹粉包，鲜汁溅在唇角。
他望着李德昌紧绷的后背，眼底泛起冷冽的光——这局棋，才刚落子。
李德昌的喉结在领口下滚动两下，指节把公文包搭扣捏得泛白：34;顾先生这是要给共党洗地？
柳小姐的表舅虽是德华买办，可那年头谁分得清德国人跟日本人是不是穿一条裤子？34;他故意提高声调，目光却往窗外扫了扫——窗下梧桐树影里，两个穿灰布长衫的男人正慢悠悠晃着，其中一个摸了摸腰间鼓囊囊的位置。
顾承砚顺着他的视线瞥了眼，唇角笑意更冷。
他屈指叩了叩李德昌推过来的进货单：34;李调查员若真查通
第170章 旧照惊心，真相迷踪[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