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落地,他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沙钵略脸上的傲慢彻底褪去,瞳孔因震惊而放大,握着权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他忽然想起八个月前,自己的骑兵被隋军的弩箭射得溃不成军的场景,那时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蛇,此刻又缠上了他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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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公主的脸色比身上的素裙还要白,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撞上了身后的帐柱。方才还叫嚣着34;踏平中原34;的气焰,在冲天的火光前,像被狂风卷走的烟,消散得无影无踪。她看着那些在火海中挣扎的铁甲,忽然明白,眼前这些南蛮子手里的,不是花架子,是能把整个王庭都烧成灰烬的雷霆。
余庆则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淡淡道:34;可汗觉得,这撼天矢若是落在可汗的牙帐上,会是什么样的光景?34;
沙钵略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着滚烫的沙子,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回到牙帐时,气氛已如凝固的寒冰。长孙晟展开杨国奇的诏书,墨字在明黄的绫缎上透着威严。34;沙钵略接诏!34;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沙钵略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屈辱的凶光:34;本可汗是草原之主、隋帝乃中原之主,我们均为天下之主,身份平等,本可汗岂能向你朝皇帝下跪?你们诏书中写的39;臣39;,在我们草原,那就是39;奴的意思!34;
千金公主此刻缓过神来,又换上那副尖利的模样:34;长孙大人莫要逼得太紧。可汗豺狼本性,逼急了可是要39;吃人的。34;她伸手抚过腰间的匕首,试图用威胁找回刚才丢失的颜面。
长孙晟却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34;公主此言差矣。汝昔日为宇文氏之女,今日是大隋的‘大义公主,这封号是陛下亲赐,金册玉印还在公主妆奁中吧?34;他看向金城公主,目光锐利如剑,34;陛下赐婚,认公主为义女,沙钵略可汗迎娶公主,便是我大隋的女婿。论家事,陛下是翁,可汗是婿;论尊卑,父尊婿卑,天经地义。34;
他转向沙钵略,语气愈发沉稳:34;可汗不愿跪陛下,难道连岳丈的诏书也不愿接?草原上的规矩,女婿见了岳丈,难道也要站着说话?34;
34;你……34;沙钵略被堵得哑口无言,脸涨得通红。他看向金城公主,却见她握着匕首的手在微微颤抖——金册玉印是事实,赐婚也是事实,这层关系像无形的绳索,把他和34;臣服34;两个字紧紧绑在了一起。
34;八个月前,可汗兵败求和,称臣纳贡,那时怎么就肯跪了?34;长孙晟步步紧逼,34;如今不过是让你行翁婿之礼,难道可汗觉得,赢了两场仗,就连做人的本分都忘了?34;
帐外的风卷着撼天矢靶场的焦糊味吹进来,沙钵略鼻尖萦绕着那股硝烟的气息,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靶场的轰鸣。他知道,眼前这些南蛮子既有撕碎他王庭的武力,又有让他无从辩驳的道理。反抗,意味着刚才那片火海会烧到自己的帐前;不反抗,这屈膝的屈辱又像刀子一样剜着他的自尊。
余庆则忽然上前,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甲胄的寒光映在沙钵略脸上:34;可汗想清楚了,我大隋的道理,从来都和刀箭一起讲。34;
沙钵略的膝盖开始不受控制地发颤,先是右腿,然后是左腿,像被无形的巨石压住。他看着长孙晟手中那份明黄的诏书,又想起靶场上扭曲的铁甲,终于,34;咚34;的一声,这位刚刚还不可一世的草原可汗,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千金公主的喉咙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匕首当啷落地。她看着跪在地上的沙钵略,看着帐外飘扬的隋旗,忽然明白,宇文氏的血海深仇,或许永远都报不了了。那些支撑着她活下去的恨意,在大隋的雷霆与礼法面前,碎得像靶场上的碎石。
长孙晟将诏书递到沙钵略面前,声音平静:34;可汗既知礼,便是识时务的俊杰。34;
沙钵略接过诏书的手在颤抖,指尖触到绫缎的冰凉,像触到了漠北永远化不开的寒冰。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南侵中原的念头,该彻底埋进草原的冻土深处了。
帐外,余庆则望着远处的地平线,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长孙晟走到他身边,轻声道:34;将军的撼天矢,比千言万语都管用。34;
余庆则回望长安的方向,目光坚定:34;陛下要的,从来不是一时的低头,是让他们永远记住,大隋的天威,容不得半点挑衅。34;
草原的风依旧呼啸,只是这一次,风中再没有了南侵的野心,只剩下臣服的沉寂。而长安太极殿内,杨国奇看着传回的奏报,轻轻合上卷宗。他知道,漠北的惊雷,不仅炸响在王庭,更炸在了每一个试图挑战大隋的人心上。这便是政治家的谋略——用雷霆之力震慑,用经纬之理约束,方能换来边境长久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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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与突厥的纵横捭阖(三)[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