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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说,”范蕾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她跟你,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也不想再见你了。”
她顿了顿,清晰地吐出接下来的决定,“春节后,她会委托律师,正式跟你办理离婚手续。她希望你,”范蕾的目光扫过潘六那张失魂落魄的脸,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疏离,“互相尊重,各自安好。”
“离婚…律师…”这几个字眼如同生锈的钝刀,在潘六麻木的神经上缓慢地切割,带来一阵迟滞而深沉的痛楚。他那死水般的眼底终于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绝望的波澜,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化作了无声的颤抖。
范蕾不再看他,目光转向一直沉默支撑着摩托车的丈夫潘涛。潘涛也正看着她,眼神交汇间,是无需言语的默契和坚定。范蕾深吸一口气,转向潘六,说出了最后的决定,这决定像一块巨石,彻底砸碎了潘六仅存的、关于“家”的最后幻影:“爸,我们跟潘涛已经商量好了。”
潘六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空洞的目光带上了新的恐惧,死死盯住儿媳的嘴唇。
“我们在皇都小区买了套小洋房,你是知道的”范蕾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正在装修。等装修好了,我们也会搬过去。”她看着潘六那张瞬间灰败到极致的脸,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更改的决绝:“以后,大家各自生活,互不干扰。你好自为之。当然等你老态龙钟和老年痴呆的时候,我们肯定要赡养老人的,另当别论。”
“各自生活”四个字,像冰冷的铁块,砸在潘六的心上。
“作为一位父亲,作为一位丈夫……”范蕾的目光扫过这满地狼藉的院落,扫过潘六失魂落魄的躯壳,最终停留在他那双彻底失去光彩的眼睛上,“你一个人,在这潘府大院,好好静坐思过,想想自己这一生都做了些什么吧。这风烛残年,你该学会自己一个人过了。”
话音落下,院子里陷入一片死寂。连风都仿佛停止了流动。只有摩托车排气管口偶尔发出一两声金属冷却时细微的“咔哒”声,像是为这场审判敲下的休止符。
潘六像一截被雷劈焦的枯木,直挺挺地戳在冰凉的门框上。范蕾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狠狠戳进他早已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的世界里。
先是妻子米萍带着玉佩彻底消失,接着是三十年前那桩最阴暗、最卑劣的合谋被赤裸裸地揭开,最后是亲生儿子儿媳宣布即将搬离,将他彻底遗弃在这座徒有其表的冰冷牢笼之中。
这一连串的打击,如同汹涌的黑色潮水,一波高过一波,终于彻底冲垮了他最后一点残存的意志堤坝。
他那双曾经闪烁着精明算计、如今只剩下浑浊与死寂的眼睛,茫然地、空洞地睁着,视线毫无焦距地穿透眼前的狼藉,投向更远处浓得化不开的沉沉夜色。
脸上的肌肉像是被冻僵了,呈现出一种极其怪异的僵硬,所有的表情都被彻底抽空,只剩下一种濒死的灰败。
嘴唇微微张着,仿佛想吸入一点赖以生存的空气,却只发出几声微弱而断续的“嗬…嗬…”声,如同破旧风箱在绝望地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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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一地鸡毛[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