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山因小失大、阻碍发展;“守旧派”则攻击他离经叛道、引来天谴。两股看似对立的政治势力在这一刻竟然因为各自不同的目的,形成了围攻安国公张大山的诡异“同盟”。
眼看局势愈发不利,一直站在父亲身后的内阁首辅张小山终于出列了。他先是对着龙椅之上的皇帝深鞠一躬,然后才转向两位慷慨陈词的大臣,声音清朗而又沉稳。
“钱侍郎之忧国之心,下官感佩。然下官以为,侍郎大人只算了‘利之账,却未算‘害之账。”他从袖中取出一份同样详实的简报,“此乃下官连夜命人从京畿三大医馆及顺天府汇总而来。自燕山钢厂及周边工坊全力开工近一年来,京畿地区患咳疾、喘症、以及各种无名皮疹之百姓,比往年同期激增四成!其中多为老弱妇孺!敢问侍郎大人,此四成百姓之疾苦,难道便不是我大宁之损耗?若长此以往,国人皆体弱多病,又要靠谁来铸造神器,谁来保家卫国?”
他又转向跪在地上的陈博古,语气中多了一丝锋利:“陈御史之忧心天道,下官亦是敬佩。然下官不解,上天有好生之德,何为天道?让江河无鱼,让鸟兽绝迹,让百姓在污浊之中苟延残喘,此为天道乎?亦或是,利用格物之学,辨明万物之理,使山川洁净,使五谷丰登,使万民安康,此方为真正的‘顺应天道?”
“至于‘天人感应之说,”小山的声音陡然拔高,“我父子二人皆信之!然其感应,不在于虚无缥缈之鬼神,而在于实实在在之因果!滥采滥伐,则山崩地裂;污秽江河,则鱼虾死绝;浊气冲天,则人畜病弱!此皆格物之道中可以验证之理,何须怪力乱神!”
张小山的这番反击有理有据,数据详实,逻辑清晰,瞬间让钱益谦和陈博古都为之语塞。殿中原本摇摆不定的官员们,也开始重新陷入思索。
龙椅之上,皇帝宁宣宗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他一方面依赖着“格物新政”带来的强国之利,另一方面又不得不顾及那根深蒂固的“祖宗成法”和“天道伦常”。他知道,这不是简单的对错之争,而是两种治国理念的根本碰撞。
他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只是静静地听着众人辩论的、身穿国公朝服的身影。他知道,今日这局棋,最终如何落子,还是要看这位真正的执棋人。
张大山缓缓地抬起头。他没有去看那些对他口诛笔伐的官员,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整个大殿,扫过每一张或激昂、或忧虑、或算计、或麻木的脸庞。他的心中没有愤怒,没有委屈,只有一种深深的、超越了个人荣辱的远见之忧。
他知道,眼前这场争论,争的早已不是一条河的清浊、一片天的颜色。争的,是这个帝国,未来百年甚至千年的……生存之道。
他缓缓地走出了队列,对着龙椅之上那双同样在等待着他的、充满了复杂情绪的眼睛,深深地鞠了一躬。
“陛下,”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殿内所有的嘈杂,“臣,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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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0章 朝堂激辩,远见之忧[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