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荷池总浮着层青雾,阿沅踩着木梯上阁楼时,木梁缝里漏下的光斑正落在太奶奶的樟木箱上。箱盖上的莲纹铜锁生了绿锈,她用指甲刮开锈迹,突然看见锁眼里卡着片褪色的桑皮纸——纸边剪着半朵荷花,缺角处留着细密的齿痕,像极了小时候太奶奶教她剪纸时,她总咬出的毛边。
“阿沅快来看!”母亲在楼下喊,手里抖开块蓝印花布,“这是你太奶奶织的膝毯,边角还缝着你祖父修表时攒的铜屑。”布面的冰裂纹里果然嵌着星星点点的铜绿,阿沅想起祖父的修表摊总飘着机油香,他给怀表上链时,铜屑会落在青石板缝里,被太奶奶偷偷扫进织毯的经纬。
阁楼角落的樟木箱“咔嗒”弹开,霉味里飘出的不是别的,正是太奶奶的剪纸稿。最旧的几张用荷茎汁液粘在桑皮纸上,画着1980年的星笺舟草图——舟身的纸纹被虫蛀出孔洞,却在光影里连成太奶奶手写的“夏”字。阿沅指尖触到纸背的凹痕,突然想起幼时趴在太奶奶膝头,看她用刻刀在蜡板上拓印,刀锋起落间,纸纹里会渗出淡绿色的荷汁,像极了此刻从窗缝爬进的、沾着雨珠的藤蔓。
“你太奶奶总说,剪纸要顺着纸纹的‘邮路。”父亲捧着本泛黄的纸纹簿走上来,簿页间夹着片冻成标本的流萤翅膀,“她1980年夏天在荷池边捡到的,说流萤尾部的光纹能拓成邮戳。”阿沅接过簿子,看见某页用炭笔勾勒着邮筒形状,筒身刻着太奶奶剪纸时的剪影、祖父呵出的白气、母亲织毯时缠的棉线,还有她自己三岁时按在纸纹里的指印。
梅雨季的雨突然变大,打在荷池的声音像极了太奶奶教她折纸时的沙沙声。阿沅在箱底摸到个铜匣,匣盖的莲纹邮戳已被摩挲得发亮,里面掉出的不是信笺,而是团用荷茎皮捆着的残页——残页上的“冬星笺”草稿缺了角,却恰好能嵌进纸纹簿里小星女儿留下的残页。当她把两片纸纹拼合,漏进窗的雨丝突然在纸面上显形,竟汇成太奶奶的字迹:“雪墨要蘸着冬至的
第1章 桑皮纸里的暑夜流萤[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