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想翻天了吗？正上着课呢，你们这样啦天吼地地想造反吗？说说说，快给我说说，你们谁带的头？小东西们再不听话，小心我喊了大队民兵过来抓了你。”正在空前高涨的兴奋与龇牙咧嘴的交替着渐渐充涨这灰白教室内外的时候。一个肉球快速“滚”了过来——好像不是肉球吧，肉球哪有会说话的，还指手画脚说话的？
那肉球慢慢近了，果真不是什么肉球。那“肉球”居然就是陈主任，正一边义愤填膺地往这边快速滚动着，一边还在抬高了本就八度的指责音：“你们真的想造反是不是？这是学校，学校，你们不知道什么是学校吗？正上着课呢，你们这样大吼大叫，啊哦，还在这儿打架，还打伤了人。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你们还有一点儿做学生该有的规矩吗？谁带的头？快说！快说！”
等到凑近万凶群聚的肇事现场，看到依旧在那里哎哟的两个少年，陈主任的火气更见其兴旺发达了：“你们，你们，你们真的动了手啊，还打伤了人，你们这些小东西的贼胆子真够大的啊！说，谁在打架？做男人就要有个男人的样儿，既然有种打架，你就有种自己承认。要做缩头王八吗？说，你们快说，这事到底谁干的？”
教室里被空前兴奋惊蛰得沸沸扬扬的成群小脑袋，一时间全幼儿园的犯错孩子那样装做最无辜状，一律紧伏在了小面孔在桌面上佯装看书，连课本都拿得倒了个儿还不知道，还在那里只管有口无心地使劲念：“为了纪念一位古代英雄，大家请雕刻家给这位英雄……”
陈主任逡巡了一周，也没有等来他想要的坦白从宽者，火气就加倍地上涌：“你们真是孬种！做了错事就要坦白，没有本事坦白的那是狗熊！”咆哮着的陈主任似乎被气迷了，胡乱指着待在原地的几个肇事者气急败坏地吩咐，“你们，你们，你们都给我跑步到校长的办公室去。跑步，对，跑步！跑步！”
“那我呢？”就在陈主任的背后忽然站直了一面稀朗朗的半大乔木，陈主任就是把腰板拔得笔直笔直，充其量也仅有这乔木的鼻尖那么高。只是那“乔木”的声音怯怯地，弱得好像从十八层地底下缓缓发送出来的那般。
“你也去！跑步去！赶快，立刻，马上！”火烧眉毛相似的陈主任头也不回地吩咐，“立刻马上一分钟也不许耽搁！”
“是我，陈主任。”刚刚那声弱爆了的声音稍稍提升了些音量，虽然依旧可怜的小猫相似，总算让霹雳火闪相似的陈主任大约能够辨得这声音的原发地。
“怎么会是你？”陈主任凛凛然回头，簌簌然说出令周围那些少男少女们惊讶不止的话，“郭老师，你怎么蹲在地上？这打架的事与你有关吗？”
“郭老师，他是老师？”吃惊，不，应该说极度震惊的呀呀学子们差点儿把眼珠子跌落在地，“他真的是老师，我们的新老师吗？这么年轻，还没有我岁数大！”
陈主任略微犹豫，白脸上的难堪至极的小火焰在噌噌熄灭着，很快就要弱化成星星点点的磷火了。不过陈主任就是陈主任，当领导的脑袋瓜子会同你一样永远迟钝无解吗？人家的脑瓜子灵活得赛过喷气式飞机了，转瞬之间，你要回头看看，还没有等到回过头去，人家的表情依旧周转复始了八百圈。人家不等少男少女们再说出怎样不着调调的话，小眼珠子几个轮回，立刻勉强挤兑出一点点一点点的笑模样，连那话语都跟着掺杂大量虚假的成分：“好好好，同学们注意了啊，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郭老师，也就是你们新来的语文老师，还是你们的班主任。下面呢，请同学们热烈鼓掌欢迎郭老师给大家讲几句话。”
“噗，噗，噗……”不知道因为什么，同学们的掌声稀稀拉拉的，好像今早那碗稀里咣啷的红薯稀饭，早给泥泞不堪的土路折磨消耗殆尽了，饿得手臂都抬不起来了。唯一的例外，就是那只长头发的手臂拍得真叫一个响亮——两只瘦弱的小手都给拍成了绝对的粉红色。
“热烈些！都没有吃饭吗？”陈主任的面皮就很有些挂不住。
“啪啪啪……”掌声热烈是热烈了，就是短暂如过年时穷人家的鞭炮，时间短促得你还来不及从1数到三，就那么短暂，就那么心不在焉，或者叫做有口无心吧。
“那就这样了，郭老师，不耽误你的时间了，你开始上课吧。”多少捡回了一点儿尊严的陈主任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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