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年刚出了正月,村里便贴出了“将革命进行到底”之类的标语,柳湾也得到了解放。村庄一解放,就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土地改革。像刘老头这样一些富裕的人家。被戴上纸帽子、挂上牌子,斗争了。富裕人家除了留给一座院落、几间瓦房自住和几亩田地之外,其余家产和田地全部充公,要分给那些贫苦的人家。可在具体分得时候,刘老头反映说,东子家原本挺有钱的,只是几年前被土匪打劫了,要给陈家分房子分地,这不公平。对此,众说纷纭,一时难以定夺。
这天,几个村干部在南头巷村部里开会,商量土改的事。这是一座临街的四合院,砖砌的院墙高出周围许多,又高又宽的稍门楼儿坐西朝东,砖砌的拱墙挑着勾檐儿,宽大的拱形门洞上方是精美篆刻衬着的“耕读”,两扇厚实的木门用铁皮包角包边垫着铆钉,三阶条石砌就的台阶连着一对石狮子,在巷子里格外显眼。拾阶而上,推开木门,迈过高高的门槛,就进了敞开式的仅靠一根根柱子支撑的东厦,迎面是高大的西厦,左右便是南厦和北厦。!c66c
与附近民房不同的是,这座四合院里的房子的前檐墙是木质的,而且挑高的屋檐勾心斗角,有些庙宇的感觉。不错,这里据说曾是刘氏家族的家庙,但现如今已经是柳湾的村部所在地了。自从刘老头把陈家的底细抖出来之后,全村人都知道了东子家的过去,议论纷纷。这不,村干部之间也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起来了:
“我说,这东子家应该是地主成份。”
“为啥?”
“就住个破窑洞,又没房子又没地的,老婆还给人家当奶妈,咋能定个地主呢?”
“不是刘老头讲了嘛,陈家前几年还是镇上的财主呢。”
“刘老头?一个地主的话你也能听?”
“不是东子都已经承认了嘛。”
“这个我不同意。主要看眼目下的情况嘛,如果要是再倒推多少年的话,那刘老头家还不是地主呢。”
“凡事得有个时点儿。都倒推的话,那就没法定这成份了。”
“知道白娃吧?就是清溪那个大倒事鬼!他爷手里的时候还蛮有钱的,又是置房子又是置地的。爷殁了,爹又管不了,可偏偏摊上白娃这么个倒事鬼,吃喝嫖赌样样俱全,还抽大烟。几年的工夫,那么大的家业就给败光了,要饭去了。前几天,我碰见了白娃。你才没见那洋乎的样儿呢。你猜怎么着?定了个贫农,又得房子又得地的。”
“我看东子家就应该算贫农。”
“这不公平。”
“好啦,我看,这事大家也甭争了,再争上几天几夜也争论不清。还是把情况给上面汇报上一下,让上面来定吧。”
“对,我赞成,交给上面来定。”
“就这样,等上面定下来再说。”
……
于是,第二天村部便把东子家的情况给上级做了汇报,上面没有当场答复,让村干部先回来等回话。
而东子呢?他心想,能分到就得,分不到就算了,反正也不指望别人养活,他带全家出来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靠双手养家糊口,能安安生生的过活就行。
半个月后,上面答复下来了,陈家最终还是按贫农分得了房子和田地,只是得的房子差一些,在村子的西南角上;得的地也偏远一点,地力也薄一些。但不管怎么样,陈家总算是在柳湾村站住脚了,过起了安稳日子。
陈家分得的院子在柳湾村的西南角上。院子不大,大约三、四分地的样子。和邻居家的一样,陈家的院墙也是用黄土夯筑的。在院子东墙偏南的角上有个坐西朝东的院门,这里人称之为“梢门”。
那梢门,挡君子不挡小人,也挺简单,就是在土墙上挖上个一人多高、上拱下方的门洞儿,再装上两扇前有小手环、背有大木栓的木门,在门内侧上方挂两个带摆锤的小桶铃,就算好了。
一进梢门,迎面是一个小小的照壁。照壁后面,也就是顺着院子的南墙,从东到西一溜排依次是鸡窝、猪圈和茅房。院子的西北角是一间坐西朝东的火房,这里的人称之为“饭厦子”。在西墙根上、紧挨饭厦子的地方,堆着一些柴禾。三间坐北朝南的北厦,是土坯和砖木结构的瓦房,属于当地人所称的“穿靴戴帽”的那种。院子里有一棵石榴树,一棵枣树,一棵杏树,还有一棵香椿树。
陈家搬到新院子的时候,恰逢中秋时节。这天下午,叶子外公和外婆提着篮篮来柳湾看女儿一家。老人家自然都是一身中式的土布衣服,扎着裤脚口儿。老头儿是白上衣、黑裤子。老婆子自然是“小脚”,浅灰上衣、黑裤子,头发绾在脑后用黑纱兜儿兜着。一大家子人吃过晚饭,便坐在院子里闲聊起来:
“今儿个月儿可真亮。”叶子妈笑着说。
叶子外婆也笑着答女儿道:“心里亮堂了,看上月儿也亮了。”
“嘿嘿,好几年,我都没功夫在院里坐。”
“哎呀,可真像做梦一样。”叶子爹感慨道。
“看样子,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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