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抖,就抖出个大大的纸幡来,把手抓的一头儿用麻绳儿一扎,挂在梢门外头。
点灰堆,就是在梢门口一旁的地上堆上一些碎麦壳儿,再撒一点灰土,把它点着,似着似不着的小烟袅袅的就可以了。目的是让来吊唁的,一走进巷子,老远就能看见院门上挂的大纸幡和院门外小烟袅袅灰堆儿。
土葬,一般三日“合棺”,待过头七,第七日或九日或黄道吉日“出殡”。
叶子是陈家父亲唯一的女儿,又是吴家唯一的儿媳。舍娃有家不回,吴家婆婆也殁了,狗娃和杏儿都在外念书。在父亲病重和发丧期间,叶子既要尽做女儿的孝道,还要代故去的婆婆尽亲家的礼数,那忙累的情形可想而知。老父亲的过世让叶子很伤心,她老怪自己平时忙、对父亲尽孝太少了。
事情总是这样,人还健在的时候,总感觉不到什么;而等人走了,才会意识到一些的缺憾,可世上没卖后悔药的。因此,天下做儿女的,只有在老人还健在时多尽些孝道,才不会负了这为人之子的本当。当然,这是题外话了。很自然,老父亲的过世,对叶子打击挺大。
但是,为了不影响狗娃的学习,叶子并没有喊儿子回来参加葬礼。其实,这时叶子和梅子的儿子就要高中毕业了,眼下正在准备高考前的预考复习。
梅子家就在清溪镇上,她家大儿子叫月娃。月娃本比狗娃小一岁,但因为狗娃初中时曾辍学一年,所以到了高中两人便成了同一个年级。
说起这月娃,话可长了。月娃,个头比狗娃高一些,喜欢体育,而且还挺注意个人仪表,每次从宿舍出来之前,月娃都先对着小镜子摆弄摆弄发型,收拾收拾衣着,给人以干净利落的印象。
高中生就是小大人了,虽然男女生不讲话,但异性相吸的原理在他们身上已经有所显现。这不,月娃就暗暗喜欢上了本班的一个女生,在教室里老盯着人家女生的侧影出神。有人说,这世上最美妙的是小媳妇笑、大姑娘哼。月娃就喜欢每听到那个女生那轻轻的“哼”的声音。但一直到毕业,月娃也没敢和人家多说几句话,只是一直默默地暗恋着。
月娃挺机灵,每次从家里走的时候,都带点沙果、杏儿、苹果什么的,到了学校就送给想要找的老师。人常说,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授课老师吃了月娃送的水果,在课堂上提问的时候,就不时有意识地提问一下月娃,以示关心;晚自习时间辅导或者去老师办公室请教的时候,代课老师也会多给月娃讲上几句,以表尽心。
尽管如此,可心不在焉的月娃的学习成绩一直只处在班上的中游,进步并不大。这年三、四月份,县里统一进行预考,也就是高考前的资格考试。结果,月娃没有通过,便回家务农去了。
阳历六月底,天儿已经挺热了,叶子把家里的凉席子用开水抹了抹,晾晾干、卷起来;把狗娃从学校带回来的薄被子、枕头也晒了晒。
七月六日,儿子要去县城准备高考了,叶子天不亮起来,包了韭菜饺子,一家人早早地吃了吃。把薄被子、枕头用塑料布包好,和雨伞、凉席一起绑到自行车书报架上。衣服、毛巾、洋瓷盆子用络子挂到自行车龙头上。狗娃背着书包,也带了万金油,骑上自行车往县城去了。
教育局已经给考生安排好了住宿的空教室,大家打地铺住了下来。吃饭,由考生自己在街上买着吃。老师再三叮咛就买馍和小菜最保险,夜里盖好肚子,以防拉肚子。当天下午,看了考场。经过七、八、九三天紧张的考试之后,狗娃便回到云岭,和妈妈一道下地里干活去了。
且说这云岭的村西头,也就是村门口上,有一个小广场,广场西边是一座写着村名儿的照壁。照壁的后面,也就是西面,是一条不深的壕子,也可以说是沟壑。顺着照壁往南、往北,分别是两条出村的大路。从照壁往东则,是进村子的大街,大街两旁是泡桐树和住家。
小广场边上,近两年又新开了些私人小店。小广场的西北角,有一个坐北朝南的代销店。代销店还挺大的,有五间房子大小。小广场人来人往,有买东西的,有摆地摊卖菜的;有进村的,也有出村的。因为地形和地势的关系,这儿冬天好晒太阳,夏天也能乘凉,人气旺,消息也灵通,庄户人闲了就喜欢聚在这里,要么闲聊,要么下棋、插方。
这不,夏收忙过了,小秋也种上了,一时没什么事,几个庄户人这天又坐在这里闲聊。
“现今这年轻的娃娃都不愿意种地了。”
“啊,从学校毕了业,能考上的上大学了,考不上的也不愿意在村里种庄稼。”
“就是,学手艺的学手艺,遛工的遛工,做小生意的做小生意。”
“那还用说嘛,出去有奔头没。”
“那谁种这地呢?”
“你种地哩嘛,谁种地?”
“我?嘿嘿,你敢不种地?”
“哈哈,我也种地。我是说没本事的,才种地呢。”
“可不,有点啥乃个的,可不都出去了。”
“出去挣钱多嘛。”
“啊,现今这开销大了嘛。”
“你种地一年才能挣几个钱?”
“啊,又是化肥,又是农药的。”
“嘿嘿,年轻也嫌这种地累。”
“不是累不累的事,种地没出息嘛。”
“啊,就是。”
“你看现今这,茅粪、土杂肥都没人要了,都倒掉了。”
“沤肥、担粪那多累呀,人家使化肥多轻松啊。”
“你看这村里头剩下的年轻的,越不怎么见了。”
“可不,能出去的都出去了。”
“你说这国家敢就不管管?”
“谁管呢?地都分了,各管各的嘛。”
“都不愿意种地,将来可吃啥呢”
“你熬煎的,粮食不够敢不能进口?”
“就是,听说进口的还便宜呢。”
“啊呀,弄不清。”
“还说啥哩,现今这娃儿家找媳妇、寻婆家都变了。”
“那还要说,社会变了嘛。”
“从前是要找那老实的。”
“老实的挣不下钱。”
“所以说现今这都是要找那能挣钱的。”
“从前还要找那本家子多的,图个照应。现今人家说亲戚多的是拖累。”
“嘿嘿,还说亲戚哩,现今这媳妇连公婆都不愿意要。”
“年轻的都图个人享受哩,哪还管你公婆不公婆的。”
……
“哎,今年咱村里考上几个呢?”
“听说考上两个。”
“哪两个娃?”
“一个生娃家女儿,一个来娃家娃。”
“哦。”
“不是说叶子家娃学习蛮好的嘛,敢没考上?”
“啊,考试哩个,那变数可就大了。”
“听就差两分。”
“敢差两分都不行?”
“差半分都不行,甭说两了。”
“到底人家县中好,这镇中总归差一点。”
“那肯定了嘛,县中一个班能考上三四十个呢,这镇中一个班能考上十来个就不歪了,差班才考上几个。”
“哎,你甭说,这些个年成分不对的可考上不少。”
“你还甭说,还真是的。”
“这恐怕和基因有关。”
“哈哈,你还懂得基因?”
“毬的,敢不和喂鸡似的,那种儿好的就长得快,下蛋也勤;咱那笨鸡就比不过。”
“哈哈。”
“你说毬的那就没道理,咱成分好敢就没考上的?一个娃一个样。”
“对,还是这说得对。”
天色已晚,一阵凉风袭来,天阴了下来,看上去要下雨了,也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这村口闲聊的也就各自散了。
欲知后续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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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