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大早。铭巽就和弟弟老七进城去了。他们俩先是去了南大街当铺。在当铺门口正巧碰上了他二哥铭坎。
按说,俩人早晨出去,中午老早便可以返回家中。然而,这大灾之年景想要抓全一付药,那也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他们在长安城中,这街跑到那街,那店跑到这店,那个店都抓不全一付药,眼看太阳开始向西半边天跑了,兄弟两人午饭都顾不上吃,要是买不到药,回家怎么交代,实在没有办法,他们只好这个店买这几样药,在那个店买那几样药,这一折腾又跑了十几个药铺,一直跑到了日落西山,还算好,俩人总算是给老娘把药抓全了。这一天巽和坤兄弟二人别说没吃一口,就连水都顾不上喝。所以,他俩一直到天黑才返回家中,老五铭巽到大门前,一推大门,门就开了。他知道大门没拴上,家人还在等自己,或者是有人来了。他进了前院,走到三嫂门前,见三嫂还在灯下做针线活。
“三嫂,咋没拴大门?”
“哟!是五弟呀!咋这时候才回来,就你一个人,七弟呢?”三媳妇放下手中的针线衣服。走出她的房门问五弟铭巽。
“坤有事儿,过会儿就回来了。”
“药买了?”
“买了。咋咧?”
“快去后院,大伯回来了!”她从五弟手中接过包后说:“把药给我煎去,咋这重?大妈这会儿还没睡,你快去见大伯。”
“噢!包里还有大姐给娘的几斤糖。”
三媳妇她去灶房煎药,五弟巽上后厅去见爹了。
“爹!您回来了,铭巽给爹请安!”他进了他爹的卧室,就跪下叩头请安。
“起来吧,”五爷打量着这个瘦弱的儿子。
“药呢?”十三爷见巽进来手中没有拿药,立即问到。
“三嫂煎药去了。”巽答十三爷的问话。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十三爷他又问。
“药铺的药都不全,俺俩跑了一上午,都抓不上,下午俺俩一个店,一个店地跑,一样,一样地揍,赶天黑才揍全。”
“那弄来的糖”十三爷他问。
“俺俩最后在《藻露堂》抓全了药,回来路过大姐家门口,碰上了大姐夫,大姐夫宁是要俺俩到他家吃了饭再回来,要俺俩给娘带些糖。所以,在大姐家吃过了饭,就赶紧回来了。临走时大姐公公让咱明天去他家拿俩袋洋面回来。”
“坤呢?”五爷问。
铭巽看了看他爹,没急着回答。十三爷接过问:“坤咋没跟你一起回来?”
巽看了看十三爷,又看了看他爹,迟凝地说:“坤……过会就回来了,”
“他干啥去了?”五爷随便问了一句。
“坤……刚去了……长……堡……”铭巽他吞吞吐吐地说。
“这么晚了,他去长堡做啥?”五爷问铭巽。
“……早上去当铺时,……”巽一付吞吞吐吐的样了。
“去当铺干啥?”五爷问。
“……去……”老五没敢说出来,他知道自己爹的脾气,更知道他爹一般不让当家里的古董,所以他没敢说出来。
“是这么回事,”十三爷把老五不敢说出口的话接了过去,“实在没有钱再给大嫂抓药了。所以,昨天晚上我才让巽和坤今儿上午去把过庭里那大花瓶当了一对。”
“噢!是这样,”五爷点了点头。
“唉!……大哥,你不在家,你是不知道家里景况的,为了度这大灾荒,家里的钱用光了,你要是再晚回来些日子,家里保不住还要当卖些啥东西呢?”
“那,……城里的肉店呢?”五爷问。
“早关门了,这大的灾年那儿还有人进城买肉吃,再说咱也没有钱进货呀!”十三爷摇了摇头,“所以,就只好关门,让铭震在那里看着店也就是了,过阵子情况好了咱再说开张。”说着他吩咐到,“巽,你去歇吧,没事了。”
铭巽出了五爷卧房回自己厢房去了。
“四弟,这样吧,现在钱有了,你想想能不能明天去当铺将那俩花樽再弄回来,”五爷商量的口气。
“行,明天就去办。”十三爷说:“大哥实在是没法子了,眼下家中一文钱都没了,你回来了,这下好了。过些日子,景况好了,让肉店先开张,一切就又活便了。”
“人常说:家有万贯,不如开个小店吗!”
两人会心地笑了。
“所以,大哥总是舍不得舍弃咱那俩店呀!”
“是啊!像咱这样靠农务为生的人家,除了一心一意种好庄稼,再做点生意算是最好的了。我们不能放手生意不干。这叫脚蹬两只船,双保险,是发家致富的绝窍哟!”五爷高兴而又自信地说道。
“唉!我这一病,花了那么多的钱,……”老太太自言自语似的叹息道。
“大嫂,该花的就得花,该用的就得用。有人就会有一切,咱这大院有你和大哥在,一切都好办,……”话说道这儿,十三爷稍稍地停了一下,又接着说:“要是没了大哥大嫂,咱这大院还不知道成个啥样子!”
“四弟,”五爷平静地说:“人活一辈子,不就几十年吗。还是多做些善事为好,少办点差事为要,不办坏事为上。再说,就是我跟你大嫂下世后,还不是有你兄弟吗,这我道是很放心的。其它的吗!……你我心里明白就是了!四弟,人死之后的世事,谁也难料想呀!”
十三爷在卧室里来回渡着,他右手托着左手臂,左手托着下巴颏儿,头低着若有所思地说道:“大哥,话是这么说,但在这人群中,真正做好事而不做坏事的到底能有多少人!……以我看:做好事而不去做坏事的人极少,做坏事而不做好事的人也极少,多数人都只不过是随波逐流而已。这人世我算是看清了。大哥,人常说一个老子能养活十个儿,十个儿养不活一个老子,这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大哥,你可要常想想哟!”
“四弟,咱不说这些了。这些事吗!我清楚!”
“但愿咱西院不是这样儿,不出逆子!”
“难说哟!”五爷叹道。
“大哥,不说了,咱也休息吧!”
十三爷他离开了五爷的房子,刚要推自己的房门,大门口的门铃响了。他知道铭坤回来了,回过头说:“大哥,大概是坤回来了。”他又站住了脚步等着。
“巽!”十三爷正要唤铭巽去前院开大门,铭巽就已经从他的房子出来了。
“四爸,知道了,我去开门。”铭巽一边向前院走,一边说:“大概是七弟回来了。”
巽去开门了,十三爷他进了自己的卧室。
这大门内,空中悬挂着个长桶样儿的铜铃铛,凡家人或者熟人回来,只要将大门右上角上的圆球木疙瘩一拉,门铃就响了。有人来了,特别是有生人推了这大门,大门碰在铃铛上,也要响的。这一是为着方便,二是为着安全。也算得是安全措施吧。
这门铃又响过两次。
“坤,你咋这时才回来!”
“怎么?家里有事?”
“爹回来了!”
“几时到的?”
“后晌,快去见爹。”
兄弟两个先后绕过照壁,穿过大庭,直去了后厅,哥哥铭巽站在后厅没有进五爷的卧室,弟弟铭坤进了五爷的屋子。
“爹,您回来了!”他赶忙跪下叩头,“坤给爹请安!”
“起来吧!”五爷伸出右手向上抬了两下,示意他站起来。
铭坤是五爷的三儿子,在西院排行老七。
第五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