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大踏步来后厅了。从这有力的脚步声中,五爷及卧室里的人知道是谁回来了。五爷将蕊儿连忙放在炕上,起身急急忙忙走出卧室。
“四弟!你可好呀!”五爷急切地问道
“大哥,你可回来了呀!”这位四弟也亲切的问候。
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摇着,……。他们俩又抱在了一起,在大庭里转着转着,久久没有松开。庭里的娃娃们弄不懂这是怎么回事,只是傻头傻脑的围在爷爷身边待待望着。灶房前,院子里的儿媳妇们,看着两位长辈这从没见到过的表情,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是激动吧,是的,是高兴吧,是的,是悲痛吧,是的。此刻,只有在无情地大灾大难中苦苦煎熬过来的人们,才可能对眼前这对老兄弟之间今天所表现出的深情厚义有深刻地理解。……他们最终压抑不住内心地激动,哥哥看着弟弟一付疲惫不堪明显消瘦了的样子,弟弟望着哥哥风尘仆仆疲惫不堪的神态。兄弟两个一阵高兴,一阵心酸,痛哭起来。过了好一阵了,两兄弟手拉着手进了五爷的卧室。
岚秀她见两位长辈坐定后,便又倒了两杯茶水放在了他们面前的桌子上。
“爹,四爸,你们喝着茶,慢慢地述吧,我去灶房了。”
岚秀去了灶房。兄弟俩人喝着茶,谈着。
“大哥,几时动的身?路上可好!”四弟问到。
“半个月前动的身。”五爷说。
“骑着马,咋就用了半个月吗?”
“唉!路上不安全呀!就这也是走着看着白天走,天不黑就得歇下来,夜宿还得找个客多点安宁的客栈住下。天下大乱,中央军倒处抓人,国民政府见人就收这捐那款的,盗贼到处出没,路上难行呀!”五爷说着路上的情况。
“那大哥为啥不坐火车呢!”四弟问。
“还不是为了白马吗!马又不让搭火车,就是上了那火车,又有谁喂白马呢吗!难着呢!”五爷说道。
“那大哥为啥不在武汉卖了吗!”四弟笑着说。
“倒也想卖,”五爷说着摇着头,“白马跟我好多年了,咋舍得吗!我跟他可是相依为命哟!所以,我才下决心自己骑着回家。慢就慢点吧,留着我这老朋友,让他也安宁好了。”
“大哥,那这一路上你可辛苦了哟!”
“说辛苦,也辛苦,辛苦的是在路上我不放心安全。说不辛苦,道也不算辛苦,不辛苦,那是为了安全我路行得很慢。所以就用了半个月才回到家中。”
兄弟两人说着路上的事。……
本来是五爷,为什么这位四弟又叫他大哥呢?是这样的:
五爷,他姓玄武,名《云昭》,字《宏宇》。在西院排号为大,在三大院宗族中则排号为五。所以,村庄里乡党和门中人通称他《五爷》,西院人则称五爷为“大”的排号。现在刚进来的这位《四弟》在三大院宗族中排号是十三,在西院排行为四。所以,西院人称他为“四”的排号,而村子里的乡亲们和三大院门中人则称这位为《十三爷》。
别人暂且不提,就是这位十三爷吧,也是远近文明的人物。
这个十三爷,名《云煜》,字《宏晔》。不过知道“十三爷”号的人很多,知道玄武云煜这名字,或者玄武宏晔这名字的人并不多。这浓眉大眼红润的方脸膛,中偏高的身材,胖瘦适中。好穿件对襟白布衫,黑色灯笼裤下脚腕上扎着黑飘带,腰间总系着条长长的宽板带,一付武林人的形象。因某种原因,此人,下定决心不再迎亲。在“十三爷”年轻时,五爷因为是比他大得多的长兄,曾多次为他着急安排婚事,都被这位十三爷婉言谢绝。一年年过去了,无论五爷多么着急,总为自己这小弟张罗婚事,他的这位小弟就是不理不睬。那个时代,十,二十岁的小伙子,没有结婚的人是很少的。所以,十三爷二十五岁那年,五爷硬是强迫这位小弟结了婚。婚后小两口生活得到也安然美满,夫妻感情也很是和谐。真是好景不长,不到三年小弟媳因病去逝了,也没留下个后代。从此,十三爷他离开了那个美貌女子之后,便决心不再续贤。他整天东奔西跑,继续他的武林行当。他有他的朋友,而唯独不提再婚的事。他很少在家待着,农忙时在家务农干活,农闲时外出不归。因为他远近朋友很多。所以,这几天在这个朋友家中小住几日,过些日子又在别的朋友家待上数日。要找到他,就得查访好几天。五爷拿自己的这位小弟硬是没得办法,后来便索性不去管他了。这十三爷他有自己的想法和心思。他在自己的卧室里挂了这样的条幅:
满是朋友苦僧乐,
踏破烟云走映歌;
强人盛世龙虎斗,
何时春潮广厦多。
其实,这位十三爷他也像五爷一样,少年时读过不少书。在这个文墨世家,他宁是不乐意待着,总江湖义气十足的奔忙。尽管他和家人之间的关系非常融洽。但家人,特别是五爷五奶奶无论怎么劝说,他始终不乐意常留家中,在这位十三爷看来,留在家真是无所作为。在外,他除了广交朋友外,一般人找他帮忙时,他总是认真地去做。就是不理睬那些个权贵人物。对此,除了五爷而外就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是为什么了。
就拿上面的四句小诗来说吧。这是十三爷自己的口头禅。而挂在他卧室里的书轴是五爷给写的,而且书写时五爷还给改了几个词。其中苦僧、烟云、强人是五爷改的。十三爷原是皆苦、红尘、能人。经五爷这么一改十三爷看后可高兴了。为此,兄弟俩还喝了几盅呢。可见真正理解十三爷的也只有五爷自己了。
也就在这次吃酒时,五爷见小弟很是高兴,便顺口问:“四弟,哥有个事总也弄不明白?……””
十三爷刚端起酒杯就又放下了“大哥”他点了点头,苦笑着。
“大哥,……我本不想提起此事,特别是在家里。”十三爷稍停一下,慢慢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又将酒杯放在了炕桌上,手没离开小酒杯地转着这杯酒。
“大哥,直说吧!没了她,小弟失去了自己终生的爱恋,小弟也曾想过续贤,可我怎么也忘不了她,白天走路想着她,晚上睡觉想着她,她对小弟可算得上是好到了无人能补的地步。所以,小弟曾立誓今生今世不再另寻新欢。所以大哥不要再为小弟费心了,小弟宁愿苦守她一辈子亡灵。大哥,只要她的亡灵还在小弟心中,小弟绝不会娶别人为妻。”十三爷摇着头流泪了。
“不说了,大哥我理解了。不过小弟如此重情于你的前妻,这可是天下少有的汉子。等那么一天,你要是觉得这天下还有那位能替补上她位置的女子,大哥一定尽心。”五爷也摇了摇头,“哎!痛心呀!小弟!”
从那次推心置腹之后,五爷再也不提弟弟续贤的事了。
前阵子这里“霍烈拉”风行,五爷又不在家。老太太让儿子们四处去寻找小弟,一是怕小弟在外也染上这要命的传染病,二是五爷不在家,家里没有个主事的人也实在不行。十三爷得知后,便立刻返回家中,料理家事。已经半年了,他到处奔走忙碌,操持着灾难中的这个家。正是他朋友多路子广,这才给家中解决了许多困难。
今天大哥回来了,他也就可以轻松了。自然他是高兴地了。
“四弟,你可好啊!”两人坐定之后,五爷望着弟弟伤感地问:“这半年可真是劳累了你!”话一开口,五爷又站了起来,“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三大院又死了十口人,……唉!真是想不到的事,……”五爷一边说着,一边在房子里来回渡着,时而擦着泪水。
“大哥这一去就是七八个月,家里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好一阵子,五爷都没有开口,十三爷他这才给五爷讲起了家里的情况。
“如果只是旱灾,是好对付的。可却偏偏加上这比大旱还历害的霍列拉,就把人给害苦了。谁要是染上了这病,能够活下来的真没几个。中院的四哥,四嫂,二嫂,铭新侄子,铭霞侄女和东院的十二哥,八嫂,铭生侄子一个小孙子,那两院就是八人哪!大哥,”说着这位很少流泪的硬汉子也掏出了手绢,擦着自己的眼睛。老太太在床上唉叹着,抽泣着。
十三爷他定了定神接着道:“本来,咱院子从开始我就定下了规矩:家中任何人在这段时间,没有我的同意,一律不准外出。有事一定要外出的,必须先来见我,否则出去后,不许再回家来。”说道这儿,十三爷稍停了一下,他看了看五爷,生气地接着道:“可,震就是不听,宁是让二姑娘和三姑娘去他丈人家看看去。谁知他丈人家几个人都得了霍列拉,两个女孩子一回来,第二天就病了,……不……到十天……就……没了命呀!”……十三爷他停了好久,不断的擦着泪水,“给俩女子入殓的那天,大嫂一定要最后见俩闺女,这下子不得了了!”十三爷手指着躺在炕上的老太太,“她老人家也染上霍列拉。要不是咱铭坤和岚秀两口子白天黑夜的照料,亲家公帮忙四处寻医找药,大嫂那能有今天呢!他说着看了看炕上的大嫂,现在大嫂总算是死里逃生了,再将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大哥你就放吧!”
五爷满面泪水,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己才离家七八个月,家中就有这样可怕的变化。十个人离开了人间。五爷在想:这人世间虽然有生离死别,但这么多人一下子就都走了,永远也再见不到他们了,“这苍天哪!”五爷大声地喊着!
卧室里沉寂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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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