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头疼的瞪着车顶发愣,不过小睡片刻而已,又梦到了那红衣女子和白衣男子。那白衣男子不像是淮云,淮云说不出来那般话,他是谁啊?唉!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布帘被撩开,白衣少年扔了包东西给我又放下布帘。我愣愣的拆开油纸包,一只焦黄冒油的烤鸭!
有些咋舌,我几时说要吃烤鸭的???
撩开布帘,我爬出马车,瞧着少年在河边眺望水面的背影,心肝都差点吓挪了位。怎的跟那国师淮云的背影一模一样?
少年似乎感觉到了我惊恐不已的目光,回头看向我,皱眉问道:“怎的?不好吃?”
我托上差点吓掉下来的下巴,收回心思,举着手里烤鸭问他:“我只爱啃果子,你给我鸭子做什么?”
少年清冷的看着我,又像是透过我在看别人,我有些晕乎,朝他晃晃手心。该回魂了!
“原是最爱的东西,换个身子,便不再喜爱了么!”少年收回目光,望向远处。五官一晃,赫然就是那国师淮云的脸。
我同手里的烤鸭一齐栽到了马车底下去。甭爬上去了!一会再从马车上打下来更疼!
凡人曰:冤家路窄!凡人又曰: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我此刻坐于河滩上,瞧着对面冷冰冰的淮云,有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自心底悄然生出。
淮云垂目,像老僧入定般,不言不语,平静得诡异。他这样,我越是惊恐,日头照在身上都晒不掉心底冒出的丝丝寒气。
许久,他才魂魄归位,抬目看向我,嚅动薄唇:“恨也好,怨也罢,为何要我记住全部,你却忘记所有。”我还没整明白他这话意思,便被一道金光劈晕了过去。
云霭浮动,仙风缭绕。一袭红衣还是如往常见到的那般夺目,白衣依旧惨白惨白的,难看得扎我的眼。
少女问道:“你真的叫淮云么?为何我问长风,他说天界没有这个仙呢?”
那人答:“我自然是叫淮云,我无名无仙位,所以没几人知晓我,寻常事,不稀奇。”
少女又问道:“昨日,我送你的烤鸭,你可吃了?滋味如何?”
那人又答:“滋味不错,烟火味太重,你以后还是少食些为妙。”
一百年后,红衣如火,白衣似雪。棋盘上,楚汉河界,厮杀激烈,一步踏错,自断后路,便是满盘皆输。少女紧蹙眉头,纤纤玉手丢下白子,有些扫兴的说:“不下了,不过十来子,便被你逼得无路可走了,就从未赢过你。”
少女忽然坐直身子,正色问道:“长风说,仙娥若是勤加修行,如若有仙缘者,也能修得下仙之位,是真的吗?”
淮云搁下黑子答她:“天道酬勤,多加修习,总是好的。”
少女看了眼淮云:“那我还是去练习仙法吧!”
三百年后,长长廊桥上,一袭红衣胜过天边万丈霞光,少女黯然瞧向青衣男子:“长风,你说,我真的能修得下仙之位吗?”
长风失笑,问她:“你如今法力如何?可比当初高深许多?日复一日,总是越习越深厚的,积攒下来,法力浑厚,自然就是晋升之日。你道那些上仙仙君们生来便个个都是上仙之位的么?”
“真的么?真的有晋升那日?”
“自然,我几时骗过你?”
五百年后,少女终于出得院子,与长风一般,同为下仙之位。那日,长风赠她一块血玉,道是特意为她寻来的,与她红衣极其相配。那日,她才知晓,淮云竟是九重天上为数不多的几位上神中的一位。上神之尊,岂是寻常仙君们能够搭理得上的,可笑她搭理了五百年直至今日才知晓其身份之尊贵。
我悠悠醒来时,天将破晓,厚厚的云层透出些许微光,连绵起伏的山峦,如谁人泼了水墨,狼毫笔挥画在远处一样,与泛白的天际形成鲜明对比,似那年楚河汉界未下完的黑白残棋,扎眼又扎心。
“神君也需下凡历劫么?”我抬起双眸,望向对面的淮云神君。只是心境再不复当年。
我似笑非笑道:“青书恭喜神君,神力更甚当年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我唤醒。不知青书这仅余的一魄,神君要如何处置?”
淮云逆着光的脸,如同隔有千山万水,再瞧不清看不明了。五百年过去,没想到竟还能存活于这天地间,天道也怜我苦修不易,留我一道生机么?
淮云垂目,像是在说故事与我听似的,慢慢说道:“梼杌下到凡界,扰得一方生灵涂炭,后被诸神擒杀,我伤重,沉睡数百年,神力大减,于”
凡世春风总比不得天界仙风暖人心扉,吹得我无端的心烦意燥,站起身来打断了淮云的话:“哦是么?那还真是怪可惜的!神君一朝神坛跌落,也需得来这凡世间体味众生。既是体味人世疾苦而来,那我就不打扰神君了。先告辞了!”
五百年前,日日勤勉修习仙法,到头来才发觉修成之后也不过如此。心之所往,便是极乐。我苦修的,不过只是他而已。
天火灼烧的痛,比不上你清冷旁观的眉眼。
第十五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