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你坐着歇息下。”宫人早就被屏退,三皇子出去后,苏安拉着古微微坐下。“还没来得及用膳吧,我让人给你送点?”
古微微摇摇头:“吃不下。”刚才紧张又劳累,好容易松懈下来,也得缓口气,“表哥,我有话对你说。”
古微微附到苏安耳边:“表哥,若是像给隋易那般做手术,尚有几分,但是也不超过五分痊愈机会。可是娘娘千金贵体,这风险,恐我无法承担。我本不想说,可是我不想你难受……”
之前她只隐隐知道,静妃是他的姨母,但是不曾想过,他对她的感情如此之深。所以她必须告诉他实话,让他做决定。
苏安把古微微抱在怀里,似乎想从她身上攫取力量,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喃喃说:“微微,你不要跟三皇子说,让我想想。”
古微微任由他抱着,手轻轻着他背后:“表哥,我听你的,你来决定。”
她明白,看着至亲的人生命慢慢流逝,那种想抓住却无能为力的心痛;因为在乎,所以痛着你的痛。
正午的阳光透过帘子投来,照在紧紧相拥的两人身上。
静妃娘娘睡了足足一个时辰才醒来,而且一醒就说想吃东西,三皇子和一众命运紧连着静妃的宫人都欢喜万分。
古微微和太医们都替她诊脉,都说暂时无虞,众人的心才放下。
三皇子想让古微微留下伺候,静妃娘娘却让苏安带她出宫。
古微微紧跟在苏安身后往外走,等在回廊上的几个太医围了上来,忍着苏安冷冰冰的目光,拱手请教。
古微微面对几个年龄最小都四五十的老太医们,谦虚而耐心地一一解释,直到苏安耐性耗尽,拉着她走,她才歉疚地对各位前辈行了一礼离开。
“后生可畏啊!”年龄最大的张老太医摸着山羊叹道。“更难得如此谦逊,只可惜是个女娃哟。”
太医们纷纷附和。
回到府中,明珠亲自来秋雁居——古微微刚搬来两天,问宫中情形,见古微微安然,又听她说起静妃暂安,才放下心来。
晚膳过后,古微微陪着苏安在湖边散步。
“表哥,你不用忧心。我哥哥肯定有办法的。就是他没办法,我们俩联手,也会提高手术成功率的。我学西医,擅长动刀;他学中医,擅长用药,对西医药性也颇为了解,在两者之间转换也容易……”闻着空气中传来的荷花清香,古微微说道。
“前提是沈洛湛是你哥哥。”苏安说。
古微微顿步,望着苏安,郑重地说:“他一定是。纵使不是,为了你,我也会尽最大努力的。表哥,看你难过,我也很难过。”
如果爱,那么就一定告诉他。古微微望着他,眼神坚定而慈悲,苏安忽然觉得,她是渡他今生劫难的菩萨。虽人生路多舛,但是有她,那些坎坷便也不算什么。
苏安望着她。
月下,古微微更显皮肤白净无瑕,家常小袄将身形勾勒得一览无余,忽然把她按在怀里,太湖石上,像曾经想过的那样,用力朝着她的红唇吻下去。
情意绵绵,热吻。
一吻过后,古微微脸色绯红,感受着嘴上的酥酥麻麻,捶着苏安胸口:“快起来,快憋死了。”
苏安却回味无穷,心想花前月下,原来是如此美妙滋味。怪不得军中的汉子,每每大战前,生死未卜,想的都是自己婆娘。
“等娘娘的事情过了,我们便成婚。”苏安掌心中仿佛依然留着些许柔软,对古微微说道。
他没说病愈,只说过了。
古微微点头,忽然想起一句诗:“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表哥,只要我是你三千弱水的那一瓢,我对月起誓,永不相弃。”
什么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在这情浓的月夜,统统见鬼去吧。
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古微微心里,甚至有这种壮士断腕般的悲壮情绪。至少此刻,他们深爱。
苏安觉得遇见她,不再畏惧前路艰险;古微微觉得遇到他,方知来时意义。
苏安回应她的,是又一个霸道至深的吻。
宫里,静妃娘娘望着已经熬到双眼发红,却还陪在身边的三皇子,柔声说:“子镇你去休息,母妃无碍了。”
三皇子替她掖掖被角:“儿子不困。母妃可饿可乏?”
静妃摇头:“白天睡过了,也用过东西。倒是你,看着憔悴的很,可是没用晚膳?”
三皇子笑着说:“用过了。母妃瞧儿子,什么时候都是瘦的,憔悴的。母妃可还舒服?用不用叫太医?今日不该让古氏回去……”
静妃说:“我没事。今头脑清醒后,看了一眼那古氏,眼神清明,看起来是个好孩子。可是,我不会同意她嫁给伯涵,不想让她生了妄念,所以不留她。”
“就是不许她嫁给伯涵,您贵为贵妃,留她下来伺候也是她的福分。”
“子镇。”静妃打断他的话,“到底是伯涵喜欢的人,我不想给她留了希望,回头一场空。伯涵回头也要怨我。因为母妃也打那个时候过来,少年情浓时,什么昏了头脑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倒不如,从开始就不给她念想。”
三皇子说:“伯涵定明白了,可那个古氏,看起来单纯烂漫,未必想到这一层。”
“伯涵明白就好。”静妃说,“非我执意棒打鸳鸯,而是伯涵的婚事,多年前我就另有安排……将来,到了我这个年纪,情淡意薄之后,他就会懂得,有些东西,无法任性。”
“可是母妃,伯涵那性子。而且从儿子看来,他真的是极心悦古氏的。”三皇子还是想为苏安争取一下。
“心悦不过一时的。伯涵有他的使命,有他的责任,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会明白的。”静妃说道。
被吻到晕晕乎乎的古微微,并不知道深宫之中关于她和苏安未来的一场对话,她正如万千陷入热恋中的女人一样,沉浸在幸福之中无法自拔。即使睡梦中,脑海里也一遍遍勾勒出苏安的身形,那么高大,怀抱那么温暖。甚至当初他用剑指着她的记忆,现在想来,也只剩有趣。
“骗子,明明救我的不是他。”古微微迷迷糊糊地想。
而他们口中明白深意以及古微微梦中抱怨的苏安,握笔在书房里一遍遍写“定”这个字,半夜无眠。
太子府内。
“安好甚么!”太子怒气冲冲,一拂袖,书桌上的东西洒落一地,玉器落地,发出极大声响,碎屑四溅。珍贵的水晶雕佛手笔架,青白玉云龙笔洗,翡翠雕竹墨床……碎了一地。
面前跪着的乐首领,身子低伏,一动也不敢动。他不过给太子请安,还没来得及说话,太子就发火了。
“说吧。又有什么消息。”太子发泄过后,颓然地坐在椅子上说道。
乐首领斟酌着说:“苏文扬那边已经查过,他此次回京,带回了一个民女,据说是当初救了他。”
“该死。就该灭了她满门!如此多管闲事!”太子口不择言地骂道。
乐首领唯唯诺诺地说:“这古姓民女,乃是孤女,还略懂医术。现在很得苏安宠爱。”
“他苏文扬不是一直自诩先立业,后成家吗?怎么现在装不下去了。孤若登基,必治罪于他,如此口出狂言。”
乐首领心里暗道,口出狂言的,到底是谁?若有只言片语传出去,恐怕皇上那里不能罢休。
太子平静了些许,挥挥手:“一个小女子罢了。不过既然他开了窍,不妨找几个我们调教好的女人,看有没有机会安插到他后院。”
乐首领点头称是。
“还有什么消息?”
乐首领又把静妃以及其他的事情一一汇报,太子才有几分欢喜。他面色阴鸷地说道:“死了才好,老三要举哀一年,我看他如何蹦跶。”
乐首领退下后,太子又召集幕僚议事。坏消息太多,以至于太子最后差点掀了桌子。
“太子太傅这个老东西!”太子一脚踢翻椅子,“孤抬举他,他还蹬鼻子上脸了!”
幕僚对如此暴躁的太子,已经见惯不惯,有人劝他对太子太傅还是利诱。
“先用外室女来诱惑孤,然后狮子大开口要良娣的位分。孤见他放肆,不肯答应。他就坐山观虎斗。现在孤听从你们的意见,忍气吞声,重提与古家联姻之事,许古家女良娣之位,他竟然给脸不要脸!”
众幕僚心中纷纷吐槽,难道当初不是您自己意图通过生米煮成熟饭,达到既把古家绑在您船上,还不肯许位分的蠢事吗?太子太傅又是万年狐狸,看您这等行事作风,又怎么再啃死心塌地跟着您?
但是这话,没人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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