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事情，恐怕她也听说过，我，我怕给姑娘抹黑……其实，初初来京，我也有古忌，毕竟当初跟在老太君身边，各世家公子小姐见过很多……”
古微微拉起她来，望着她的眼睛问道：“你觉得，你可有对不起昌平侯府之处？可有对不起秦老太君之处？可有对不起自己良心之处？”
阿媛咬着嘴唇，却很是坚决地回道：“并无。”
古微微给了她一个抚慰的眼神：“那就做好自己现在的事情即可。”
“可是……”阿媛有些迟疑。姑娘不懂京中人事之复杂，她害怕，自己将来会成为别人攻讦她的理由。
“并没有可是。”古微微了然地说，“那些无故辱骂别人的话语，是吐向天空的口水，终会落到那些人自己的脸上。俯仰无愧于心，又有什么可怕？别人怎么做，是别人的事情。阿媛姐姐，你只要记得，现在你跟的是我。”
“姑娘，我记住了。”阿媛点点头，眼中的仓惶不安都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坚毅。她行了礼，绕到古微微身后，和雅枝一起站着，眼圈微红，雅枝默默捏了捏她的手，无声安慰。
很快，明珠和古微微站在春意闹的门口，迎来了艾嬷嬷。
艾嬷嬷打扮得简洁得体，发髻上只斜插了两只银钗，穿着暗红对襟袄子和同色裙子，虽然身材发福，但是仪态优美，脚步轻盈。
“给两位姑娘请安。”艾嬷嬷屈膝行礼。
明珠让雅枝扶她，又回了半礼，古微微照葫芦画瓢跟着做，有些拘谨。
到了屋里，艾嬷嬷谢了座，半边身子坐在绣凳上，腰板挺直。明珠和古微微分左右坐在榻上，都坐的有些拘谨。
雅枝捧茶来奉，古微微出声：“阿媛，这杯茶该是你来上。你和艾嬷嬷不是有旧吗？这许多年没见，也该见个礼。”
阿媛有些怔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心下感动，却十分冷静地从雅枝手里接过托盘，脚步沉稳，带着笑容向艾嬷嬷走来，行礼说道：“艾嬷嬷万福，秦老太君身前旧婢阿媛有礼。”
艾嬷嬷看看古微微，又看看阿媛，心里微动，接过茶来放在一边，扶了阿媛一把：“我说昨日看你眼熟，果真是老太君跟前的阿媛丫头。跟着古姑娘，也是你的造化，好好服侍主子。”
其实京中高门之中错综复杂，根结盘踞，各家仆人之间互有往来，消息都很灵通。尤其是艾嬷嬷、阿媛这等主子面前数一数二的红人，彼此都很知晓对方的消息。
艾嬷嬷却避重就轻，一言带过，并不提从前旧事。
一方面，是她个人教养；另一方面，打狗看主人，古微微话语中分明知晓阿媛旧事，主动给她台阶下，主子都如此表态，她又有什么非要当面打脸的必要。
阿媛这篇翻过去，又客套了几句，很快进入了正题。
艾嬷嬷说：“老奴有幸，来教古姑娘规矩。姑娘天资聪颖，其实本不必老奴赘言，可三皇子妃说都是自家人，您初来京里，怕是有些打怵，让老奴来给您宽宽心。”
“天资聪颖，规矩未必就好。”苏安的声音响起，有丫鬟打帘，一身湖青色对襟窄袖长衫的他大步而来。
“给将军请安。”艾嬷嬷站起身来。
古微微也一改之前见他总懒洋洋的样子，跟着明珠给他行礼，只翻着的白眼显露她此刻的心绪。
“都起来吧。”
苏安走到古微微之前的位置坐下，把手里的戒尺递给艾嬷嬷：“这个是给您的。若是她不听话，做得不好，只管管教。”
古微微低头，不让她眼中愤怒的小火苗被人察觉，心里画着圈圈诅咒苏安，又骂自己贱，大清早起来给他熬汤，他倒好，喝了汤，反过来算计她。
艾嬷嬷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来，心里不由感叹，没想到，看似冷情的苏将军，也会如此细心。男人动了情，果然是什么都能做的。
他为了古微微，来过问后宅之事，表面上是给她尊重，给三皇子府尊重，实际上何尝不是告诉自己，这是他看重的人。日后她在皇子和皇子妃面前说话，也得斟酌几分。这戒尺，也不过是面上好看，她若是真敢用，恐怕以后就进了苏将军的黑名单。
这古姑娘，真是好福气。
苏安又对古微微说：“好好学着，若是被嬷嬷罚了，回头我依样再罚十遍。”
古微微撇撇嘴，没好气地说：“是。”然而眼角瞥到艾嬷嬷微皱的眉头，她又行了个礼，“将军事务繁忙，不用为我操心。”
苏安这才匆匆而去。
艾嬷嬷教习规矩之路正式开始。
古微微原以为，只是教怎么行立站卧，见了什么人行什么礼之类，不想艾嬷嬷教的，远远不止这些。日常起居、穿衣打扮、人情往来、宴请赴会……皆是学习内容。
古微微学的一丝不苟，这是日后安身立命的东西。艾嬷嬷到底是老人儿，教得仔细，连规矩很好的明珠都觉得学到了很多东西。
艾嬷嬷态度和蔼，以身作则，并不刻意为难。但是又极为认真，就一个不同场合不同跪姿就足足学了一整天。古微微都有些心疼她一把年纪。
有次明珠不在的时候，艾嬷嬷隐晦地提醒她，在人前要对苏安尊重，人后适当娇羞。这个话题说得古微微这个现代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也刷新了她对古人的认知，其实也很开放啊，甚至连闺房之趣也隐有提起。
她不知道，这是艾嬷嬷喜欢她，才愿意跟她多说的。
人与人相处，好感很少是单方面的。古微微的努力、懂事、大方，对下人的体贴，艾嬷嬷也都看在眼里。古微微看出来她腰不好，主动教自己身边的小丫鬟按摩，给她膏药，平日里对她也敬重有加，下厨的时候会特意给她做老年人喜欢的软烂的食物，还嘱咐她平时饮食忌讳。这敬重，以她阅人无数的经历来看，没有谄媚，没有讨好，是真正的爱护和尊重。
古微微觉得日子过得很充实，也很顺心。艾嬷嬷百问不厌，极有耐心，那戒尺像被供奉起来一样，从来没用过。偏偏苏安那个讨厌鬼，每次“突击检查”，都得反复提醒艾嬷嬷严厉些。
今天是学餐食礼仪，还有食材的一些忌讳、相克理论之类，这是古微微的长项，所以举一反三，很快学会。天气炎热，艾嬷嬷也就放她松快一下午。
“阿媛，梦璃不是送拜帖了吗？快让人去叫她。她住得近，要是没事下午让她来。”
她的拜帖早就送到了，可惜苦于没有时间，只送了东西去。
走路如若柳扶风的程梦璃在阿媛的带领下，带着贴身的鸣翠走进春意闹的院子里。
“梦璃，好久不见。”古微微笑着迎出来。
“姐姐安好。”程梦璃行礼，古微微忙还礼，艾嬷嬷在后面微微颔首。
进屋分主宾落座，古微微给明珠和程梦璃互相介绍，都是未出阁的姑娘，所以很快就聊到了一起。
古微微先给程梦璃把脉，说：“脉象平稳，很好。可能是近日赶路有些疲劳，近来好好休息便是。”
梦璃称谢，把自己做的点心送上来，阿媛沏茶，几个姑娘说笑，气氛很是愉悦。
说话间，古微微才知道，原来梦璃此次是知县夫人带着来看望在国子监的。鸣翠嘴快，说也是姑爷相邀，来京中看房子。姑爷自己说大男人不懂，还是得看小姐心意。
程梦璃娇羞打断鸣翠的话。古微微笑着打趣一番，又问婚期，才知道已经过了三礼，接下来都要纳征了，连忙恭喜一番，让程梦璃脸红得跟滴血一样。
天气炎热，虽然屋里放了冰，还是难以忍耐。明珠提议出去划船采莲子，程梦璃不好意思地说自己晕船，只能作罢。古微微倒是想起了降温的好办法，去厨房捯饬出了水果冰沙，分给众人，众人都称赞。
古微微又吩咐给外院议事的苏安和幕僚们都送去，又吩咐下去，给众下人侍卫每人都分了一碗。
梦璃见她说话行事间，已经完全褪去往日青涩冒失，颇有大家风范，在府内也是极有权威，很受尊重，不由替她高兴。
欢聚时刻总是短暂，一下午很快就过去。
送走梦璃，古微微对阿媛感慨：“时间过得太快了。仿佛昨天，我还在逗佟侍卫，逼他承认心迹，现在都要成婚了。”
阿媛一边给她揉着今天下午砸冰时候用力过猛震肿的虎口，一边不赞同地说：“姑娘以后做事，千万别像今天那般莽撞，事事都亲自动手。将军若是知道，又该怪我们没伺候好。”
古微微笑着说：“自己家里，随心一些。嬷嬷都还没说我呢。有手有脚，让别人伺候总不舒服。还说梦璃的事情，她这三礼过得也很快，我总觉得有些仓促。”
阿媛笑着说：“姑娘有所不知。佟侍卫现在已经是四品武官，是将军身边数得上的亲近人，日后前途无量。像佟侍卫这般无父无母的少年英才，京中无数人愿意拉拢。别说是程小姐，就是配个三品大员家的小姐，也是要得的。佟侍卫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仰人鼻息的护院侍卫了。京中何等闺秀没有，是以知县和夫人这般着急，也是情理之中。”
古微微点头：“是啊。佟侍卫也得了不少赏赐，虽然京城寸土寸金，他也买得起房，也算金龟婿了。只我看来，佟侍卫待梦璃情深一片，是不会变的。”
阿媛微微一笑，没有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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