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医生的诊间时医生紧紧地盯着我看,而后他慢慢地翻着母亲的检查结果,沉默中医生已经把结果让我知道了。
我说:您可以用国语讲,他们听不懂。
妳母亲是胃腺细胞癌,极有可能转移到淋巴,应该算是第三期。
治疗的方式?
开刀试试看,合并淋巴腺转移的话就不是很好,这是比较好的治疗方式,看能不能把它清干净。
存活率呢?
五年存活率约12%。老天,不到一成五!医生是换个方式告诉我,不要太乐观。
还有多久时间?
没有一定的标准。我也知道没有标准,但我就是在心里期望老天爷能给我一个比较乐观的数据。
我向妈妈说要开刀,她没什么表情,只把头低了下去,但她很快地说:算了,不要开刀了,要花很多的钱。
不必花钱,我有公保。我安慰她,其实能享受公保眷属的不是她而是阿母。然而我愿意为母亲花这笔钱,也愿意撒这个谎来诓她动手术。只要她能多享受一天的阳光,什么都是得的,就像我对英群的期望,每一天的早上我都感谢上苍让我们多当一天的母子,现在,我也希望能拥有多一天的时间从心里由衷地叫阿母这两个字。我对阿母的称呼只在眼前这位瘦骨嶙峋的老妇人才有踏实的感觉。以前,阿母是对一个人的称呼,就像同事喊我柯月桂一样,是说话之前的提醒语。
回到我六岁的日子,妈妈腌萝卜、高丽菜、胡瓜,她靠这些东西配饭吃,我离开之后她一定还是这个样子。她让腌渍物成为癌细胞的温床,可是话又说回来,她不吃这些要吃什么?没有人愿意帮她照顾几株青菜,即使有,妈妈也会把它换成金钱以供阿爸消遣用。
事后究其原因并无法改变事实;指责、后悔更无济于事,但是人们都不会有这种体认,现在的我愤怒地认为是阿爸和财旺害了妈妈,他们没有善尽保护家人的责任,只是一直地压榨不怎么多汁的母亲。
我请医生把手术日期安排在没有庭期的日子,医生立即安排母亲住院,我让她住双人房。
很贵?妈妈低着头说。
不要想这个,我可以申请补助。我还是欺骗她,我不会良心不安。
妈妈应该是我最亲近的人,然而长时间的分离阻隔出一道隐形的墙,我无法把妈妈的影像贴在我的脑中,懂事后我和妈妈相处的时间不多,她一大早就得下田,中午回来吃个饭,睡完午觉后又到田里去,黄昏时她有时要我生火,有时要我洗菜,妈妈的话不多,也很少有笑容,她总是默默地做事情,一段时间后她会和阿爸吵架,吵完后她就坐在小椅子上边哭边说:我怎么这么歹命。
这是年轻时的妈妈,她用头巾拭她的眼泪,而我总站得远远的,我害怕父母亲的不愉快会波及到我身上。
感觉上她像陌生人,
《人性系列之30 终身囚禁 原创-詩憶。》[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