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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维中/中国唯识古学心性论思想的主题[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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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维中中国唯识古学心性论思想的主题
      中国佛学中有唯识古学与今学之分。所谓古学系指南北朝时期由菩提留支、勒那摩提、真谛诸僧传扬于中土的唯识学,今学则指唐代玄奘所传之唯识学。印度佛学中,唯识学三大论师:弥勒、无着与世亲所论,或确有共同处,亦当有所不同与发展。然由于印度原典文字不全存,故仅靠汉、藏文本已难于搞清其面目。因此,对于古学、今学之所以不同,难于尽言。唐代唯识宗诸大师将古学斥之为译文失实,显然难见公允。吕澂先生认为“无着、世亲唯识之学先后一贯,后人祖述二家学说而推阐之者,是为古学;有演变两家学说而推阐之者,是为今学”。[1]此说有一定道理,然而将无着、世亲之学等而观之,稍失洞鉴。据研究,古今之分,有弥勒、无着、世亲三家所论稍异之因由,亦有留支、真谛与玄奘师承、弘扬迥异之因由。二者合力,遂有古、今学之不同而分立。在心性论方面,唯识学将其心性论之着重点放在对众生心识的分析上,先将心识分为净、染或真、妄两部分,再将其二分法落实于八识之中。正缘于此,唯识学争论中心不在前六识,而在于如何将净、染与真、妄二性与第八识结合起来分析。然而,唯识古学中的地论师与摄论师关于识之染净、真妄究竟以何处而作分界,亦有重大分歧。早期地论师就有南、北两道之别。迨真谛来华之后摄论师起,地论北道遂消融于摄论学派中,南道则在《摄论》影响之下,力图保持自己的特色,遂成摄论师与南道师的理论融汇与分歧并存的局面。本文以法上、真谛、净影慧远为主略论唯识古学的心性论思想。
      一、地论南道与北道的分歧
      地论师指南北朝时期以讲习《十地经论》为主的僧人。《十地经论》是印度世亲对《十地经》的解释。地论师之分为南北两道,具体原由、地点已难得其详。地论师之分“南北两道”究何而来,记载互异。湛然《法华文句记》说,从相州通洛阳有南北两道,道宠系散布于北道一带,慧光系散布于南道一带,因之而命名。然道宣《续高僧传·道宠传》则说分派早在洛阳时已经开始了。与此相关,《十地经论》之译事,传说岐异颇多。以上二事,难于遽断,姑两存之。从学理方面讲,原因不外乎由于师承不一而对《十地经论》所言的“一心”的解释不同。北道论师师承菩提流支而以阿黎耶识为诸法的依持,南道论师以法性真如为诸法的依持。换言之,北道论师以众生之心性本为杂染;南道论师以众生之心性本为清净。此处先评述《摄论》师兴起之前的地论学说,至于“摄论学派”兴起之后的情形留在第三部分再作分析。
      地论师之分派,根源于《十地经论》关于“一心”之性质的含混解释。《十地经》卷八在诠释第六地时讲道:“三界虚妄,但是一心作。如来所说十二因缘分,皆依一心”。经文将“贪欲”与“心”作了区分,“随事贪欲共心生,即是识事,即是‘行。‘行诳心故名‘无明。”也就是说,“无明”只是心行的表现之一,而不是“心”的全体;十二因缘可以从“无明”开端,但其不是最后的本原,其因果系列追思到底皆为“心”造。世亲在《十地经论》中强调“‘但是一心作者,一切三界,唯心转故”。不过,世亲《十地经论》没有集中论述“一心”之所指,其说散见于全书各处,难见系统。地论师之分歧于兹便发生了。《十地经论》卷八在讲到一种“染依止观”时说:“因缘有分,依止一心”。又称此观为“一心杂染和合因缘集观”。无明等十二因缘即是染,因此三界十二因缘所依之“心”乃是“染依止”,是杂染心。“心”既然为世间杂染的本源,所以“常应于阿黎耶识及阿陀那识求解脱”。不过,此论对于此“阿黎耶识”之性质并没有给定统一的说法。卷三讲到“因缘”有“三相”,谓其中的“自相”亦有三种:“一者报相,名色共阿黎耶识生;二者彼因相,是名色不离彼,依彼共生故;三者彼果次第相,入‘六入乃至于‘有”。从此段文字看,阿黎耶识似应为杂染的。但同书卷十有言:“善住阿黎耶识真如法中”,卷十一曰:“自性不染相,如经心清净相故”。从这二处文字看,阿黎耶识又是真如法的负荷者,是本有的“自性清净心”。《十地经论》于前二种说法之外,尚有第三种。卷九曰:“譬如二世界,一染净世界,二纯净世界。是二中间难可得过,欲过此界,当以大神通力”。卷二说“出世间智”要“转移止,依止常身故,非如无常意识智依止无常因缘法”。这两处文字似乎认为阿黎耶识属染净混杂,而另有一个纯净常存的精神本体“常身”。后来的地论师各取上述三类中的一类作立论根基,歧义争锋便不可免了。
      地论师北道系的着疏不存,徒众虽众,但传世留名者不多。加之后来《摄论》学说盛行于北方,其主张与北道系相近,而条理缜密过之,地论师遂为其所掩,或与摄论师融成一派。地论师北道系以阿黎耶识为杂染,即“计黎耶为无明”,一切法从阿黎耶识生起。阿黎耶识虽和如来藏佛性无别,但并不具足一切功德。一切功德必待新熏而后生,因此众生之佛性必须成佛后始得,当果而现,后天始有。
      南道论师则以第八识的本性为清净的根本识,而以第七识为杂染。勒那摩提之直传弟子慧光《华严经义记》现存残卷中有“真觉发中”、“始发真本”之说,又有“德熟归本,还应于实”等言,似在倡导“真觉缘起”,文短难详。慧光弟子法上则明确言之:
      法身者,法性身。心者第七心,意者第六意,识者五识识。故《楞伽经》云:“心为采集主,意谓广采集,现识分别五”。离此七种,识转为智。
      此中,《楞伽经》颂文乃杂采当时流行之宋、魏两种译文,但其解释并不符合经文原意。法上所言“心者第七心”其意如何“法性身”是否指真如心一时难断,再看他关于“三种同相智”的解释:
      三种同相智者:一缘起,二妄相,三真如。缘起者,第七阿黎耶识,是生死本也;妄想者,六识心,妄生分别,邪着六尘;真如者,佛性真谛,第一义空也。此三解无别异,名为同相,终日同处,染净常别,名不杂。
      此处,法上明确地将“第七心”定义为“阿黎耶识”,并将其看作“生死本”;所谓“佛性真谛”即前述的“法性身”。法上认为,此三相,就其性质言,三相虽各相异;就其同处众生之中言,三相为同相;就染净性质各别而同处,则名之为“不杂”。这就是法上对众生之“心”的全面解剖。从以上引证可以看出,法上是以真如、法性作为染净之依持,明显受如来藏说之影响。他在区分《十地经论》改变以无明串释十二因缘为以“一心”诠释时,这样说道:
      初番明妄想纷竞,生死弥轮,特由无明为本生。后一番明诸惑妄想,无依不立,妄依真有,是故辨阿黎耶识共生以为万惑之本,故《经》云:以如来藏故说生死。是故如来藏是一切法本。以有二种本故,二处而明也。
      这样看来,法上之所以将第七识看作阿黎耶识,并以之为杂染心,是为了给予真如、如来藏留出位置。因此,法上说:“法名自体真如。真如,法性也。既有真实之理,便有生死涅盘大用义兴,以之为‘作”。[5]这是对如来藏的说明。诸法自体,就是真实之理;真实之理,就是第一义空;第一义空,就是如来藏的本质。这样,如来藏就是万法的本体。
      二、阿黎耶识与阿摩罗识
      真谛之学特色有三:一是以解性、果报、染污三义释阿黎耶识;二是于八识之上开列第九阿摩罗识;三是与前二者相关连的,对第七识之独特看法。以下分而论之。
      真谛所传译诸经论中,关于第八识之名与义有多种提法:《转识论》里称其为阿黎耶识,异名本识、宅识、藏识;《显识论》里其异名为显识、本识;《决定藏论》中译其为阿罗耶识;《三无性论》译为类识,异名本识、乱识,如此等等。之所以如此,乃其经论之翻译年月久隔,加之译地、笔受者屡有变迁,故难免失于前后照应。不过,真谛及其摄论师对于第八识分作三层论之,倒也相当明晰且一贯。圆测《解深密经疏》曰:真谛言“第八阿赖耶识自有三种:一,解性黎耶,有成佛义。二,果报黎耶,缘十八界,故《中边分别偈》:根尘我及识,本识生似彼。如彼论等说,第八识缘十八界。三,染污阿黎耶,缘真如境,起四种谤,即是法执,而非人执。”[6]此中,“解性黎耶”为净,果报、染污二“黎耶”则为染。正如吉藏所记,其“八识有二义:一妄二真。有解性义是真,有果报识是妄用”。[7]因此,真谛及其摄论学派将第八识看作染净、真妄并陈的和合识。
      唯识学将第八识定义为“应知依止”(真谛译语)或“所知依止”(玄奘译语),此是古、今共许的,但是对于“应知”或“所知”的范围却有不同的说法。《摄大乘论》卷一引《大乘阿毗达磨经》之偈以证成阿赖耶识说。此偈真谛译为“此界无始时,一切法依止,若有诸道有,及有得涅盘”。玄奘译为“无始时来界,一切法等依,由此有诸趣,及涅盘证得”。此二译无大的差别,差异在于对“界”的解释。真谛所译《摄论释》曰:
      今欲引《阿含》证阿黎耶识体及名。《阿含》谓《大乘阿毗达磨》。此中佛世尊说偈。此即阿黎耶识界以解为性。此界有五义:一,体类义,一切众生不出此体类。由此体类,众生不异。二,因义,一切圣人法、四念处等缘此界生故。三,生义,一切圣人所得法身,由信乐此界法门故,得成就。四,真实义,在世间不破,出世间亦不尽。五,藏义,若应此法自性善故,成内若外。此法虽复相应,则成彀故。
      此五义为真谛的独特说法,为其它译本所无。此“界”五义概括而言为“解性”,实即指如来藏。无着本论之“界”究竟何指一时难言。真谛将其解为如来藏自性清净心,后来玄奘传护法系唯识学将其解为妄识之阿赖耶。真谛将阿赖耶识不但作为“流转”之因,而且作为“还灭”之因。玄奘所传唯识学只将阿赖耶识看作“流转”之因,至于“还灭”之因则为清净法界。真谛以“解性阿赖耶”的纯净无染作为众生还灭、解脱的依据,以其在缠而不觉作为迷染有漏的原由,因此将无着所言之“一切法”包罗无遗,单纯从文句看,倒也可言之成理。至于与今学之别,正如印顺法师所言:“建立一切法的立足点(所依)是有两个不同的见解:一,建立有漏杂染种子随逐的无常生灭心上,如平常所谈的唯识学。二,建立在常恒不变的如来藏上,如胜鬘、楞伽经等。把界解作解性,就是根据这种见解。因着建立流转还灭的所依不同,唯识学上有着真心妄心两大派;真谛的唯识学是很有融贯这两大思想倾向的。”
      真谛所言“果报黎耶”即新译之“异熟识”,指众生过去善业、不善业所招受的果报。真谛认为此“果报识”能缘十八界,即以十八界为所缘。真谛所译《中边分别论》有颂曰:“塾、根、我及识,本识生似彼”。长行文解释说:
      似塾者,谓本识显现相似色等;似根者,谓识似五根于自他相续中显现;似我者,谓意识与我见无明等相应故;似识者,谓六种识。本识者,谓阿黎耶识;生似彼者,谓似塾等四物。
      这里,显然将阿赖耶识当作唯一的“能变”,直接统合其“识”而变现四法。此处“塾”即奘译所谓“尘”,亦即客观事相,“根”即感觉器官,“我”即主观感受,“识”即六识。这样,真谛以为阿赖耶识直接变显“四物”,亦即万法。真谛所译《显识论》强调说:
      一切三界,但唯有识。何者是耶三界有二种:一是显识,二者分别识。显识者,即本识,此本识转作五塾四大等。何者分别识即是意识,于显识中分别作人天、长短、大小、男女、树藤诸物等。
      这里,由于只以第八识为能变,所以染污阿黎耶识能起法执,以真如法界为所缘执持法有、法无、法非有非无、法亦有亦无“四种谤”,是为所知障。
      由于真谛将第八识当作真妄和合识,且作为唯一的能变,因此阿陀那识只能当作执持识了,无“变现”功能和清净成分。真谛译《显识论》说:“能缘有三种:一果报识,即是阿黎耶识;二执识,即阿陀那识;三尘识,即是六识”。“第二执识,此识以执着为体,与四惑相应:一无明,二我见,三我慢,四我爱”。这里第七阿陀那识执持“我”相,“又黎耶是凡夫所计我处,由阿陀那执黎耶识作我境,能正执受是陀那故。七识是我见体故”。总归一句话,阿陀那识恒执持人我之实有,因与四烦恼相应,障碍圣道,隐蔽自心清净。由于真谛所传学说认为,阿陀那无有清净成分,因此“此识及相应法,至阿罗汉位究竟灭尽,及入无心定亦皆灭心”。这与后来玄奘所传唯识学大为不同,护法系以第七识之净分作为平等性智的所依识,染污分灭尽,清净分显现而得平等性智,这可看作护法系唯识学对安慧系的改变与发展。
      “九识”论是摄论学派的突出特点。唐圆测记载真谛之说为:“第九阿摩罗识,此云无垢识,真如为体。于一真如,有其二义:一所缘境,名为真如及实际等。二能缘义,名无垢识,亦名本觉。具如引九识章”。[10]传说真谛曾作《九识义记》阐释其说,可惜失传已久。据圆测所记,第九识以真体为体、境,具本觉性。又据真谛所译《十八空论》中言:
      但唯识之义有二:一者方便,谓先观唯有阿黎耶识,无余境界,现得境智两空,除妄识已尽,名为方便唯识也;二明正观唯识,遣荡生死虚妄识心及境界,一切皆净尽,唯有阿摩罗清净心也。
      这里先观“唯识无境”,消除第七识之“人执”和染污阿黎耶之法执及果报识之“习气”,便可将妄识尽除,显得境智双空的清净心,此即证成佛果。《决定藏论》将此解释得更清楚一些:
      断阿罗耶识,即转凡夫性,舍凡夫法。阿罗识灭,此识灭故一切烦恼灭。阿罗耶识对治故,证阿摩罗识。阿罗耶识是无常,是有漏法;阿摩罗识是常,是无漏法。得真如境,证阿摩罗识。
      阿摩罗识是清净的、无烦恼的,是常住的永恒的真理。因为第八识是染净、真妄之和合体,所以,此识中染污部分全灭,阿赖耶识的主体即灭,“解性黎耶”即转变为阿摩罗识。而此阿摩罗识“亦复不为烦恼作根本;但为圣道得作根本,阿摩罗识作圣道依因,而不作生因”。[12]这即是说,阿摩罗识只为“圣道”即清净法界作依持,而不与烦恼作依持。正如智所记摄论师之见解:“《摄大乘》云:法性不为惑所染,不为真所净。故法性非依持。言依持者,阿黎耶是也,无没无明,盛持一切种子”。[13]由此可见,真谛虽则亦言“本觉”阿摩罗识或“解性阿黎耶”,但妄染缘起的主体始终仍然是妄染的阿黎耶果报识、染污识,故尔绝不能将其说作真如缘起看待。这是与地论师南道派绝对不同的。真谛一如后来护法系唯识学所说,将迷、悟两界之所依持分割开来言之,不过他又力图用“解性黎耶”统一二者,故其又多次说:
      是闻慧熏习生随在一依止处,此中共果报识俱生,譬如水乳。
      由本识功能渐减,闻熏习等次第渐增,舍凡夫依,作圣人依。圣人依者,与解性和合,以此为依,一切圣道,皆依之生。
      这就是说,由清净法界等流闻熏习所得之种子与第八异熟识共处俱存。此清净种子渐次增长、增强,最终舍弃暂时依存的凡夫依阿黎耶识而以阿摩罗识为其新的依止处。这一过程便是“解性”与阿摩罗识“和合”的过程,亦即玄奘所言之“转依”或“转识成智”。
      摄论师成立第九识的佛经根据是《金光明经》卷四所讲的“如如”。何为“如如”?真谛译《三无性论》言有“七种如如”,即生、相、识、依止、邪行、清净、正行,此乃遣尽依他、分别二性而显现的诸法之“真实性”。其中“识如如者”有二义:
      一摄无倒,二无变异。摄无倒者,谓十二入等一切诸法但唯是识,离乱识外,无别余法故,一切诸法皆唯识摄。此义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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