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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顿时热闹起来。难免有些叮当的碗筷声和嘴巴的呼噜声不谐调着传出来。这样并不奇怪,况且农村山野之人大咧惯了,没那许多繁缛的礼节讲究。那日月能喝上稀溜溜的玉米糊糊,就要命的知足。桌子上唯有少许椒盐和萝卜缨子淛熟的菜以供佐饭,所以呼咧咧的响也就正常了,因为响和喝粥都是正常不过的事了。
      所以桌子跟前的人儿忙的不可开交。
      所以就有了食不言语的由来!
      日上三竿,天空湛蓝得如同传说中的钧瓷天青釉撩眼靓丽。李先道正美滋滋的做着梦。一夜的看山煎熬身体快要散架的难受。太阳的光辉金光万丈,从窗隙中直射睡床的纱帐。窗外,远山明丽,满目青翠,葱葱郁郁,淋漓可见。山巅偶尔几缕白鹅绒似的絮云在游荡。儍妹妹依然重复着她单调的生活,歪歪斜斜的身子架满了木轮车,眯缝着眼睛流着口水在茅草的屋檐下纳凉。如果能给太阳个偷懒的机会,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躲进树荫里小憩会儿。它的热烈的光线要灼伤久持的激情。
      ‘傻姑——傻姑——传来个女人的声音。声音亢奋地传来,却不见人。分明声音近在咫尺,瘫子早已辩清来人。她虽哑但不聋。但这脆生得像钹儿鼓得山响的声音,纵使聋子也会听清。哑巴乜着豆荚般的眼巡声搜索,不久,果然从阴面的墙角,隐了视线的小路上探出一颗头来。那颗头颅像是脱离了身子偷着跑出来似的,只见了头颅没见着身子,这一点傻气的傻姑的眼睛可以很诚实地作证。那是墙遮隐了身子没让视线看见,但这逻辑就错了。事实的真相是这样的——或许要归咎于来人自己,一看你便明了。她走路的姿势委实不敢恭维,吧个身子倾斜得几乎要倒下,脊背弯弯地隆起,所以就导出了前一幕——只有头颅的行人。
      哑巴咯咯地兴奋起来。嘴巴里咿呀呜咙的声音响了一串,俨然炸响了串鞭炮,只有响声却没搞懂放鞭炮的意义。
      这位中年妇女便是李先道的堂嫂,这个堂嫂真是有颇多的故事,一茶半盏总难讲得清楚。因为住处相去不足一百米,自然声音谙熟,就连看家狗儿都熟悉得不屑一顾。这个鞠着身子的女人很利索地就将身子弓到了屋檐的阴凉下。询问着傻姑,并投予灿烂的微笑。右手腋窝夹着只撇口的粗瓷大碗,手指下意识地指了指虚掩着的板门。她想知道的答案得到了肯定。但没有急着立刻就闯了进去,望着傻姑乐呵呵地笑,兴许是天热停留下来纳个小凉的缘故,或者兴许什么也不是,就是为了弓着的腰停留下来,总之是停下来了,这对傻姑同样是件好事。
      ‘老幺!老幺!‘推门便进。
      ‘嗯,大嫂,你找我有事?‘李先道睁开惺忪的睡眼,眼睑有黄色的眼屎浆糊着。
      ‘你大哥鬼日的打摆子哩!说啥想喝口米粥,这不我就来了。‘
      李先道揉着眼睛,好像从睫毛上搙下一坨好大的眼屎。‘家里还有些米,我这就去给你取。‘在泥灶台的背面角落里,摸索出一只盛过生漆的椭圆形木桶,顺势舀了满碗的米。‘他要紧吗?我看看去。‘
      “挨千刀的,死不了,还悠着气儿哩。劳烦得人要命………“她还想说,被他制止住了。‘大嫂,你想当寡妇,那我就甭去了,成全你!‘他显出很不耐烦的样子。
      ‘不!不是的,兄弟!你还不知道我这张嘴吗?烦得我难受。‘
      他心里有些不舒服,毕竟是堂哥有病,不懂事的堂客竟说出这等话来。要是在往日里难免地要揶揄她几句,最起码也得小叔子取笑嫂子一番,说笑着掷她满脸的屎尿,让她独自去细细品味吧。可是今天他没那样做,感觉真的好乏力,像掏空了血脉的身体。
      “给幺婶说一声,有米了我就还。‘
      ‘你就别操心了,问起来就说我给大哥弄的。‘
      ‘那怎么能行!不行,不可以的!‘嫂子满脸笑容地说。
      ‘少扯犊子。回吧。把你老头伺候好点儿!‘把她送了出来。
      脚还没迈出门槛,就又折了回来。‘你稍停一下,给你点东西。‘伸手在竹篾编织成的筛子上拿出几条鱼来,烟火色的鱼干。‘这个拿回去烤了下粥吃。‘
      ‘这怎么要得——怎么要得!‘嫂子嘴里说着,手早就伸将过去接了鱼干。她的快嘴比起来要比手的利索程度可差远了。还是幺叔好,说着乐呵呵地走了。
      隆起的屁股和弯曲的脊梁直指向天空的太阳。
      李先道站在太阳底下,拖了短细的影子,活像一条晒干了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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