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被其余几人缠住，此时断无法脱身躲避。叶??来不及顾虑，奋力一挥手，数条粗壮的荆棘便从地面蹿出，将剑和虚影牢牢缠住，拦下了这招。
他怔了一瞬，回神挑开几人，反手将剑刺向那人心口，仍旧不见伤势。身后几人又围攻而来，他回身腾跃，将几人咽喉一一划过，只看得一阵黑色雾气从剑锋处溢出，全不见血口，更未有一人伤退。
几人再度攻来，他凛目迎上，半分不肯退步。
然他剑法虽绝，面对这不惧剑伤、不知疲累的几人，渐渐地便显出不支来，几次险些未能格挡来招。叶??手中生出一道树枝，以木为剑助他反攻，只几招，她便难忍手臂疼痛，松了木剑跌在地上喘息。
一道人影越过苏凛袭向她，他来不及回身，只急切道：“叶??！”
她咬牙抬头，周身猛地掀起一阵风浪，风浪裹挟着无数花瓣朝人影撞去，竟似利刃一般，将那人浑身刺穿，剑鸣声不绝于耳。
苏凛回眸看时，只见那道人影在花刃中破碎消散，地上唯余几片黑甲。叶??跌坐在地，长发散开，一边轻喘一边望着他，忽然急道：“小心身后！”
他自然听到剑风，回身利落格挡；叶??忍痛看着几人，周身散发一股无形气息将这片山路重重罩住。苏凛身处其间，只觉剑刃似附了某种无名之力，竟能破解对方坚甲，劈砍终于落到实处，虽仍不见血光，却能感受到杀伤之效。
周身花瓣飞舞，他长剑挟着花刃划过，人影便一一破碎。
苏凛原要留一人问话，剩下那人却似无意识般直直朝他剑上撞来；他收剑不及，只眼睁睁看着那人撞在剑刃上，身形顿时消散。
经这一番激斗，地上竟不见鲜血，只落下十数片破碎的黑色鳞甲。他收剑回鞘，对叶??道：“你没事罢？”
叶??站起身，咬唇不语。
他走至她身前，握住她手臂道：“怎么又发作了，可有原因么？”
她低头轻声道：“已不疼了。”
苏凛惊笑道：“莫不是受这些奇物影响，怎么一散便好了？”
她后退一步，悲哀地看着他，他想迈步上前，却被一层凭空生出的花叶轻柔挡住。他看不清她面容，只见得叶间开出一朵朵柔软的小花，清香袭人。他微笑道：“真美。”
她轻声道：“你已知我巫师身份，便请离去罢。”
他奇道：“为何？”
她低头不语。他便笑道：“原来你说的隐秘便是这个。你我性情相投，怎么反被别的束缚了？我在荣陵说过的话，你可还记得？”
她愣愣地听着，微一点头，眼泪便直往下掉：“记得。”他拨开枝叶去拭她眼泪，微笑道：“你啊，总是哭，实在让人心疼。”
她问：“你不惧我，不厌烦我么？”
“为何？”他惊讶笑道，“只因你是巫师？”
她看着遍地残甲，低声道：“你从前或许未见过，如今见到了，可知巫术杀伤性命多么容易。”
他凝眸望着她双眼，轻叹道：“我只知伤人最多的，不是巫师，不是剑师，却是平凡的普通人，是人心。——你心思如此聪明，如何不明白？”
她点点头，捂着眼泣不成声。风骤起，花叶瞬间飘散，他抬头看着漫天的花叶，笑叹道：“真美啊。”
叶??一面哭一面拢发，只不说话。苏凛微笑道：“那日烟城花灯会，我寻了一件小玩意，正愁不知何时送你。”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方小盒，打开看，原来是一支碧色玉钗。
叶??一怔。
他看着一地狼藉，苦笑道：“失了马，连行李也丢了，幸而这玉钗一直放在身上。——途中暂无铸造之所，日后若寻机会，我亲手给你做个好的，好不好？”
她便抹泪笑道：“好。”
苏凛替她拢了发，将玉钗给她簪上，笑道：“走罢。”
?
泉州东，驿道。
驿道横在偌大的山野中，极目远望，只见一辆马车行于其上，再不见半点烟尘。一名素衣少女坐在车顶，一边晃小腿一边与驾车人聊着什么。
“他一发火我就哭，哭得他烦了——”少女正在说笑，忽然坐直身子远眺，“前面有人。”
驾车的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他问：“有几人？是何模样？”
少女将手放在额上张望，眯眼道：“两个步行者，停在路边像在等我们。靠近看看罢。”
驱车靠近，便见一个剑师模样的少年背着一名昏迷的青衣少女，对他二人急道：“可送我们去泉州寻医么？我朋友病得厉害。”
“是什么病？”驾车的少年忙将她扶至车内。那人跟进来，道：“听闻是寒瘴，寻常医药难治。”
听见“寒瘴”二字，少年一惊，伸手探她额头，又按住她手腕把脉，动作颇娴熟，那人问：“你可是医师？”
少年摇摇头，凝神辨认脉搏。素衣少女从车顶跳下，往车里道：“他是药师。”说着握住缰绳，接替他驾车了。
“药师？”那人微微一叹，似十分惊喜，“这可巧了，我们正要寻药师呢。”
搭车的两人正是叶??与苏凛。此刻她半昏半醒，只觉得自己正斜躺在什么地方，周身些许摇荡，像是车轮碾过地面。有人在身旁说着什么，听不真切；不知何人的手指轻轻按着自己的手腕，在遍体的寒冷中散着点点暖意。
若有若无的交谈声中，她忽然感觉一股暖流从手腕传来，沿着经脉迅速遍及全身，将寒意消解了大半。
她呼吸渐稳，在这摇晃的温暖中沉沉睡去。
第十四章 问花不语[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