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有一传统佳节，名曰送春，寓意迎来送往，盼来年盛春又至。各处送春节风俗不同，烟城以举办花灯会为庆典，满城欢庆三日，今天为第二日。叶??、苏凛、叶随风与陆宸一同出游，前往西市观赏花灯。
放眼望去，整条街挂满了各色纸灯，莲形、兔形、方形各形态应有尽有；吃食、玩物小贩及杂耍、弹唱艺人布列街旁，更有无数游人穿梭其间，好不热闹。
叶??一路走一路看，被眼前流光溢彩引得十分欢喜，笑道：“往年过节多在赶路，倒很少留意途中庆典。”
苏凛笑道：“如今你寻得随风，便可放下心来，多体验这人间烟火了。”
叶??盈盈笑望着叶随风，他亦微笑道：“往后途中，可不必如此辛苦。”
四人一路说笑，或在新奇玩物摊前停留，或往巨大花灯台下观望，十分欢快。叶??因见街对面有一挂灯架，其上花灯比别处更栩栩如生，便小跑过去站在架前赏玩。叶随风笑了一笑，踱步过去与她一同观赏。
苏凛因正在摊前看一支玉钗，抬头才发觉两人已走远，忙要追上时，却见陆宸在身旁静静望着二人，似有些出神。他道：“陆姑娘，我们也去罢。”
陆宸却不挪步，只望着对面叶随风，微笑道：“我很少见他如此欢欣。”
“叶??如此流连人群，我亦少见。他兄妹二人团聚，真真是大好喜事。”
她问道：“你们明日便走么？”
他点点头，又微叹一息，苦笑道：“只不知我能再伴她多长时间。”
陆宸疑道：“为何？你此前不是一直与叶??同行么？”苏凛只微笑不语，见对面叶??朝他二人招手，便迈步笑道：“走罢。”
几人又玩笑了一路，直逛到花灯会将散才尽兴而归。叶随风和陆宸先送叶??二人回客栈，路口道别后，她和苏凛正要一同进门，叶随风忽叫住她：“??。”
叶??回身笑道：“哥哥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么？”
叶随风往苏凛脸上看了看，对方便笑道：“我有些乏累，先上楼了。”
待他进了客栈，叶随风方低声道：“你与他同行，可考虑过被他发觉身份么？”她笑容一滞，垂下眼眸道：“也曾考虑过，因他待我真诚，便暂行一路。若日后显露，再分道不迟。”
他道：“此次我与你同行，必然全速前往，不得不道明身份。”
她听了这话，先往陆宸脸上看了一眼，见对方面容平静，这才小心道：“烟城离万重山已很近，倒不必……”
“途中或可掩饰如常，但山中凶险，怕难以隐瞒。”
她眼神闪躲，低声道：“宸姐姐还在此处，这些话暂且不提罢。”
叶随风道：“宸知我身份，不必防她。”叶??一惊，想起他先前所说，正是陆宸警示他巫师少有，才知原来两人已相知到如此地步。她低声道：“此时探讨尚早，不如进山之后再作考虑罢。”
“我自无妨，他若不喜巫师，我亦不与他交道便是。只是你二人原就亲近，若至万重山再离别，只怕更为不舍。”
她低头道：“我观他心性很是赤诚，倘若得知此事，未必会告辞罢。”
“那便告知他，如何？”
她立时紧张道：“不妥——此事、此事日后再议罢。”
叶随风轻叹道：“若是从前，我必定不允你与旁人同行，只是如今有宸为例，才知并非人人敌视巫师，他或许便是其一。你如此张皇，只推日后，叫我如何放心？他若真知你身份便离开，也不值得你如此用心。”
叶??沉默良久，道：“我自当仔细斟酌。”
谈过此话，叶随风又问：“你独自出行，可是瞒了父母么？”叶??低头默认，他便道：“你身患奇症，又如此行事，岂不让父母更为担忧？”
她犹疑片刻，忽想起什么，急道：“哥哥万不能随我入山，需尽快回家才是！自你离家不归，母亲忧思成疾，至我走时已卧病在床多日；我一路寻你，因怕父母带病追来，故寄信从未留地址，也不知她现今如何了……”
他先是一惊，随即轻声责道：“你这丫头，做事如何这般欠考虑？母亲已然卧床，你再出走，岂非更添她忧愁？”
“我只想尽快寻回哥哥，解了母亲心病。”叶??含泪道，“哥哥，我有苏凛相随，去万重山自是无碍，你快回家罢，母亲等不得了！”
叶随风皱眉思索良久，方长叹道：“也好，我回去照料母亲身体，也带回你消息令她放心。你仍旧一路寻医，若能寻得医治之方最佳，若不能，进山时寻一位药师随同罢。途中若遇变故切记及时寄信，我定尽快赶往。”叶??点头应下。
因定了明日出行，他又对叶??嘱咐良久，方别了客栈，与陆宸同回医馆。两人一路无言，到了内院，叶随风道：“今日也还是调过香再睡罢。”
陆宸微笑道：“不必，你且去收拾行囊罢。”
他垂眸看着她，欲言又止，静默许久，只开口说了个“好”字，转身往客房去了。陆宸看着他背影，良久才回房。
今夜注定难眠。她抱膝坐在床头，抬眸看着窗外月色，竟无半分睡意。夜晚寒气侵体，丝丝凉风沁入窗牖，吹冷了她脸颊；夜色渐深，庭前泛起一层薄雾，将屋檐台阶朦朦罩住，看不真切。
叶随风静立阶前，也不提灯，只默默望着她房间，久立不语。身上薄衫已被寒雾浸透，他神情恍惚，仿佛重回那日，天正落着小雪，他与她并肩行在道上，风将雪缀在她发间，他伸手去拂，她却笑眼望着风雪，轻声道：“风——”
“风。”她站在门前望着他，轻唤。
他回过神，微笑道：“还没睡么？”
她走下台阶在他身前站定，道：“令堂病重，你回清都寻医恐费精力，我随你一道，如何？”
第十三章 送春归去[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