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如霜走后,一直站在堂下的西梁使臣,面色凝重地对帝王说,“希望皇上,能记住刚刚您说过的话。”帝王抬眼看着他,默了会儿,方道,“使臣知不知道,刚刚来的那位小女孩儿,是什么人?!”
西梁使臣看着帝王深沉的眼,言,“臣不知。但大约,是陛下的子孙。”
“那是霜翎公主,是你们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带回去的人。”
这番话,令西梁使臣心中剧震,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安,道,“陛下突然告诉臣这个,是想要说什么?!”
帝王轻笑出声,“朕也没其他的意思。朕只是想要告诉你,现下,她与我儿是很好的朋友。使臣也知道,如今朕有三个子女,最大的刚刚去了西域边境,而剩下的那个,他的母妃,便是淑妃。你说,如果淑妃出了事,她会不会不高兴呢?!不论你们如何想,但现在,我才是她的父亲。如果你们不能退一步,非要要淑妃的命,朕也无可奈何。可届时,若是令你们同霜儿有了隔阂,可就不好了。”
“陛下,此事臣要回国上报....”
“好!”但使臣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从外面进来的男童打断。那男童看起来八九岁的模样,面目清秀,那双黑如曜石的眼,犹如嵌着星海中的点碎一般,晶亮清澈。他身着暗金衣袍,薄唇轻勾,稳稳地踏了进来,每一步都带着无与伦比的镇定和霸气。他瞧着堂上的帝王,眸子里显出些不屑,语音淡淡,“西梁皇子欧阳晟,见过南唐国主。”略微行礼,他笑着言道,“方才陛下所言,合情合理。这件事,我做主了。金凌。”他转向那名为金凌的西梁使臣,郑重道,“你回去禀明父皇,就说,这是我的意思。”
金凌看着欧阳晟,道,“是,殿下。”此时的他,礼数周全,面上竟是恭敬地神色。这般情形,刺痛了帝王的眼。
帝王看了看欧阳晟,沉声言,“欧阳皇子来了南唐,却没告知。我国未有接待,实是失礼。在这儿,朕要向你致歉。”
“陛下不必客气。我此次来,也没有通知其他人,就连父皇都不知道。所以贵国礼数尚缺,情有可原。”
“哦?!西梁国主既不知此事,以你现在的年纪,又如何替他做主?!”帝王眯眼问道。
“陛下不必担心。我的话,父皇还是信的,所以,此事一定办得成。我国现在唯一期盼的是,陛下应该就凤府一案,给出一个令各方满意的答案。”
“这点,欧阳皇子可以放心。朕说话,向来一言九鼎。”帝王冷着声回。
“陛下。”修岷自外面而来,走到帝王耳边道,“淑妃娘娘跪在殿外,无论奴才怎么说,都不肯走。陛下,这该如何是好?!”帝王回头看向他,淡淡道,“朕知道了。”言罢,他笑了笑,抱歉道,“欧阳皇子,既然事情谈完了,你们不若先回去休息。朕已筹备万全,你们长途跋涉,必定十分疲累。至于凤家的事情,明日,朕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好。”欧阳晟笑着道,“那我们就先走了。”说罢,他便带着金凌,朝外走去。眼见他二人走远,帝王才算松了一口气,但他的心中仍然泛着火,“修岷,告诉淑妃,有话让她进来说。等会儿你在外面守着,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靠进崇政殿。”
“诺。”言罢,修岷走出崇政殿,看着坚定地在地下跪着的淑妃,柔声道,“娘娘,陛下唤您进去呢。”
淑妃抬起已半失光彩的眼,静静看着修岷,声音哽咽,“除了这个,陛下还说什么了吗?!”
“没了。”修岷摇摇头,面上显出忧虑,劝道,“娘娘,您说您这是何必呢。非得挑陛下跟使臣谈话的时候来,您这样做,不是摆明了不给陛下脸色看吗?!您还怀着孕,还有二皇子,路还长着呢,何必为了些许事,与陛下闹得这样僵?!”
淑妃咽下心中的酸苦,被身旁的宫女扶起,道,“本宫做的事,心中有数。”说罢,她便一步一步朝着殿内而去。只是每走一步,她的脚步便虚浮一分;每走一步,她的心便沉下一分。当她看见正在堂上看奏折等她的帝王时,悲凉已不知不觉地布满了她的心,“臣妾,参见陛下。”
帝王只淡淡地瞥了眼淑妃,道,“免礼。你在外面跪着,是想要干什么?!淑妃,今日你拿着龙虎令擅自出宫,已是犯了大忌。但朕只字未提,这已是考虑到你的颜面和情谊,也是朕唯一能做的了,你还想如何?!”
淑妃看着他,恳求道,“陛下,臣妾今日所为,皆是臣妾的错,与臣妾家人无关。我的父亲,虽在凤家之案里扮演了一定的角色,但他罪不至死;我的家人,更是与此案毫无关联,陛下却要将他们全部为奴,他们何其无辜?!臣妾今日来,只是希望陛下,能够改变主意,以前的荣华富贵,功名利禄,臣妾及臣妾的家人都愿意放弃。臣妾只希望陛下,能够放过我的家人。请陛下,留他们一条命。”
帝王冷笑道,“淑妃,你这话,说得真是轻松。现在凤族一案里,种种证据都指向上官家。烧杀掳掠凤族的西域血军的尸体上,找到了上官令;你的宫殿里,有寒霜决火,此瓶当年用以装决生火。因为此火,我南唐百姓死伤无数;因为西域血军,凤族一夜之间被屠杀。自古杀人偿命,如今证据确凿,你却想用一番话,免了上官家的罪责。淑妃,朕是不是宠你宠得太久了?!”
“陛下,此案疑点尚多。凤族一案的调查,均由臣妾而起。霜翎公主的下毒一案,无证据证明是臣妾所为;霜翎公主被人刺杀,若是臣妾派的人,臣妾怎会让自己的儿子,去替那外来货挡刀?!何况当时,陛下已有意重启凤族一案的调查,风声如此之紧,在这种时候,我父不暂避锋芒,反而让刺客痛下杀手?!若是当时出了意外,我儿命丧当场,岂非得不偿失!陛下,臣妾身为上官家的子女,对我父的秉性非常清楚,他绝不是那种出手狠辣、不知分寸的人,自被封官以来,我父言行虽有不当,但依旧勤勤恳恳,从未出过差错。如今,陛下不仅怀疑他的忠心,还将他定为通敌卖国之流,他何其无辜。”
“你这番话,应该对满堂的朝臣和西梁的使臣去说。”帝王讽道,“如今证据确凿,上官家的罪名,已是板上钉钉。所以你若拿不出证据,说得再多,也是徒劳。”
“臣妾明白,如今要想查清此案,已是难上加难。”淑妃的眼中浮现出泪水,“所以,臣妾只是希望,陛下不要杀他。陛下,臣妾只有这一个父亲,我家中人尚还年幼,最小的也刚刚到适婚的年龄。既然此案还有疑点,他们亦不知情,陛下为何不能手下留情,放他们一马呢?!”
“手下留情?!”帝王嘲讽地笑着,走到淑妃身旁,怒道,“那当年,你父屠杀凤族之时,怎不手下留情?!数百条人命丧生于火海,更有无辜百姓牵连其中,死伤连连。若朕,此时还留下你们的命,那朕如何向那些死去的人交代!如何向满堂朝臣交代!又如何向如今的南唐百姓交代!西梁使臣这次来我南唐,是皇子带队,为以防万一,他们还带了一万兵将!这个队伍,现在就驻扎在我京师外围。若朕现在应允你,放了上官家,西梁皇子必定恼怒。届时,我南唐三年来的安稳平定,便将化为泡影。淑妃,国家安定与一己之私,孰轻孰重,你应该懂。”
“呵呵。”淑妃忽然悲切地笑了起来,她眼中的泪痕为那股深深的绝望和痛恨,蒙上了雾纱,但如此伤痛的眼,还是刺进了帝王的心,“陛下,其实想除上官家的,是您吧?!呵呵,是臣妾傻,臣妾还抱着一线希望,以为您会手下留情。她说得没错,曾经的凤家,如今的我们,都只是陛下为了保住皇位的一颗棋子!”
“啪!”结实的一巴掌,直将淑妃的脸打得半偏。那白嫩的脸庞上,鲜红的手掌印清晰地印在那里。淑妃开始大声地冷笑起来,那笑声中夹带着哭腔,言道,“陛下做了那么多事,就是为了掩盖自己为了保住皇位不择手段的恶行!三年来,您对我们上官家的信任和宠爱,是如此的虚伪,虚伪到在这皇权面前,不堪一击!”言罢,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眼中掀起风暴,“既然陛下不答应臣妾的请求,那臣妾今日,便死在这崇政殿!”话音刚落,她便拿起头上的玉钗,狠狠地刺进自己的胸膛。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帝王还没能阻止,淑妃已经倒了下去。他眼疾手快,堪堪接住,朝外喊道,“来人呐!快传太医!”
御花园
“殿下,咱们今日的举动,是不是有些过于莽撞了?!属下看金大人回去之时,尚有些许踌躇,或许....”听得身后之人这样说,欧阳晟不以为然,言,“祁峰,你认为,在风刃军跟凤家旧案之间,父皇会选择什么?!”
祁峰略微思虑,道,“依属下愚见,应该是风刃军。毕竟一桩陈年旧案对现在的西梁,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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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以死相逼[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