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归根结底萃和堂还是依据《大学》“修齐治平”的理论建构的,它和那些数世同堂、合族而居的大家族并没有什么两样。如果说在它的内部多少有点平等的意味,那也不过是把封建宗法关系给田园化了。
何心隐在家乡搞萃和堂,初时还好,可是时间一长,乌托邦终归是乌托邦,道德不能取代经济,萃和堂里也是乱象渐生,这时候何心隐正处在迷茫之中,却不曾想颜钧这位老师派人送了一封信给他,详细提及了嘉兴县这边林府的情况,却是叫他看到了黑暗中的方向和希望,于是便舍了萃和堂,带着几个愿意追随自己的弟子来了嘉兴县。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颜钧是把何心隐当成自己的同路人的,而不是完全当成弟子,不过何心隐却坚持以师礼相待,而颜钧到了养猪场后,何心隐也是跟随而至,而且干的活也是最脏最累,却从不叫苦叫累。
“老师说得是,老百姓若不能丰衣足食,说什么仁义道德,礼义廉耻都是镜花水月,当年管子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实乃是天下至理也!”
何心隐在一旁附和着老师,他到了嘉兴县以后,也曾找着林河这位被老师称作是圣贤的少年先生诚恳地请教了一番。
何心隐本就是出了名的异端,这位在历史上更是因为得罪张居正,最后被湖广巡抚王之垣下令杀害,他这个时候已经在质疑礼教,对于理学存天理灭人欲那套更是充满疑惑,甚至于对孔孟的学问都感到了一定程度的失望。
在家乡搞萃和堂,何心隐本来是对孔孟之道的一种实践,可是时间一长,他愕然发现道德根本没有他想象得那么重要,当大家没法吃饱穿暖的时候,道德只是一种空谈,并没有多少人能做到安贫乐道。
单纯地讲儒学,林河虽然水平也不会太差,毕竟他后世看得一些解析儒学经典的国学书籍,讲道理水平真的比这时代的大儒差不了多少,而且还因为后世文史资料的极大丰富,无论是从深度和广度上来说,只怕还比这年头的大儒们强不少。
可是儒家的道理说破了天,从来都不能解决任何实际问题,即便是这年头,日后柄国持政的张居正,他用的是儒家的道理去治国吗,这年头真正能用来治理国家的学说还就是被儒家排斥的《韩非子》《管子》《盐铁论》这些诸子百家的学说。
面对满心疑惑的何心隐,林河没有去讲什么儒家的道理,而是直接从最简单的经济学开始讲起,林河告诉何心隐要如何去让百姓先富起来,只有富起来才有资格去讲道德礼仪,穷得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儒家的道理一钱不值。
行动总比空谈强许多,当今儒生,尚空谈务虚,却不能于实处做事,科举八股取士,最后选出来的只是一帮只知道负手谈心性的废物,国家怎么能不积贫积弱!
这就是林河给何心隐的答案,而这个答案对于一直纠结的何心隐来说不亚于是大鼓黄钟的振聋发聩之言,于是何心隐不再去想什么道理不道理,而是决定投身于林河口中的让百姓富裕起来的大计里。
放眼整个大明太空泛,便从一县一府之地开始,看看百姓富裕之后,当人人都能吃饱穿暖,道德和法纪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在林河那里,何心隐学到了很多新鲜词汇,在了解了那些词汇的意义后,也是和颜钧这个老师一样,深深地为之着迷。
看着颜钧和何心隐两人又说起了自己等人听不懂的话,薛顺却是没有不耐烦的样子,而是和几个同伴一块儿仔细听着,然后对自己不懂的地方提出问题。
每当这个时候,性空便会安静地在一旁听着,这位屠户出身的大和尚,虽然在五台山出家的时候,也静下心来识字学了点佛经,可终究还是个大老粗,对于知识,这位大和尚还是心存敬畏的。
颜钧和何心隐都是有大学问的人,虽然在性空心里比不上林河,但是也是足够能当他老师的,更何况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性空发现何心隐的能力实在是很强,不过大半个月时间,这位何先生就已经把养猪场所有的事务都熟悉于胸,可以处理得井井有条,甚至于性空觉得让何心隐来当这个场主要比自己强得多。
不过性空很清楚,何心隐也好,颜钧也好,这两位对于养猪场来说,终究只是过客,林河请这二位来,最终还是要他们去学校当老师,教那些孩子们读书的。
对于薛顺的提问,无论是和颜钧和何心隐,都回答得很仔细,这林府里的孩子,虽然不是学的正统的经义,可是他们的思维方式很开阔,没有被限制在四书五经里,对颜钧和何心隐来说,教这些孩子对他们自己来说也是个再学习的过程。
第三百六十七章 养猪场里[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