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了李芳落座以后,冯保自是站到了几人身后,当起了添茶倒水的小厮,不过他也乐在其中,要知道眼下坐着的四人中,自家干爹且不论,项元汴乃是江南名士,赵文华是当朝工部尚书,而且素以诗文出色闻名,至于林河更加不用提了,乃是被几人公认的当世翘楚。
“林先生,我听了你的话,方才明白这些年我大明民生凋敝,实在不是朝中些许官员就能……”
李芳在宫中也是憋得久了,不能妄言政事,偏生又在林河这里学到了不少新鲜的东西,也见识到了很多不同的东西,这些日子在心里发酵打转,眼下却是再也忍不住,当即阐发起来。
林河在一旁微笑着听着,却是觉得这位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当真是可惜了,毕竟能那么快就接受他那些政治经济学的理论,李芳绝不是那种因循守旧的人,只不过本朝司礼监威权不如往日,对于外朝的影响有限。
冯保见着自家干爹在那里说着自己这些年在京师和宫中朝堂的见闻,结合着林河的那些学问,竟是把大明朝如今的弊病也给分析了个七七八八,不由肃然起敬,“干爹就是干爹!”
“说起来,当年张相公便曾和皇爷说过科举只从四书五经里取题,又只专任朱子之言,如今科举所取翰林大多皆是只擅清谈之事,却少有实干之辈,偏生本朝自英宗皇帝后有‘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的不成文规矩,长此以往,朝廷中枢皆是不知庶务的清贵,国事自然难为。”
李芳口中的张相公便是林河极为欣赏的张璁,大明朝到了嘉靖皇帝即位的时候,其实已经是积弊极重了,嘉靖皇帝以前,武宗皇帝曾经试图中兴大明,于是有了刘瑾的三年变法,结果最后却被文官们利用一场藩王不成气候的叛乱给彻底摧毁。
而自那之后,武宗皇帝看似自领威武大将军的荒谬之举,其实不过是为了收揽军权,正德十二年,蒙古王子伯颜叩关来袭,正是这位被文官们当做昏君的武宗皇帝亲自带兵出征,而这次亲征武宗皇帝没有带一个文官,所辖兵力也和蒙古一方大致相当,结果最后大败伯颜,自那之后数年,蒙古不敢犯边。
可是这么一位马上皇帝,最后却稀里糊涂地因为落水染病致死,而且民间也多非议武宗皇帝乃是一位荒淫昏君,总之名声不怎么好听。
在以往,像是李芳、赵文华等一干人也都觉得武宗皇帝并非明君,可是在林河那里,听了林河一席似是而非的推论后,都是悚然惊觉,觉得武宗皇帝的死当真是可疑。
“前朝刘太监也曾经变法过,便动过科举制度,不过最后却是被千刀万剐了。”
李芳在林河这边倒是不太避讳谈论刘瑾这位前朝被千刀万剐的权阉了,毕竟关于刘瑾此人,林河也曾和他评论过,对于这位敢于改革变法的权阉也是有几分佩服的,不过仍是认为刘瑾此人行事太过急躁,即便没有因为治理军屯之事激化安化王叛乱,也迟早是要在其他事上倒下的。
“到了张相公这里,虽然有皇爷支持,但这科举也只整治了几年,等张相公故去后,便又渐渐恢复了原样。”
李芳不无叹息地说道,作为伺候嘉靖皇帝几十年的老人,他最是清楚不过,早年的嘉靖皇帝也曾有过中兴大明之念,当时大礼仪之争皇爷最终胜出,之后便用了张璁和桂萼为首辅,改革变法,这两位里,张相公确实是个能臣,那位桂相公虽然差了些,但终究是能实心做事的人,而等这两人死了后,偌大的朝廷却是再也找不出真正能为皇爷分忧的能臣了。
张璁当年改革,在科举制度上确实称得上是大刀阔斧改动了一番,他重新规定了考试文体,改变学风,强化了府县儒学的考汰之法,以及对提学官大力整顿,取得了显著的成效。后来的另一位张相公张居正在万历三年以自己少年时的亲身体验对嘉靖朝前期整顿学政的成就予以极高的评价:“臣等幼时,犹及见提学官多海内名流,类能以道自重,不苟徇人,人亦无敢干以私者。士习儒风,犹为近古。”
林河自然比李芳更清楚,嘉靖朝前期可以说得上是有明一代整顿学风成效最为显著的时期,后来的海瑞张居正都是在这一时期进学中举的,不过在那之后,随着张璁桂萼死去,守旧派官僚大举卷
第三百四十四章 山农先生[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