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伯初一家在自家房子的废墟上,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便是三个饿坏了的孩子也只是躲在母亲身边,低声哭泣,时不时地喊一声,“娘亲,饿!”
听到孩子的哭喊声,钱伯初饶是再坚强,也忍不住老泪纵横,他看向了年纪最大的长女,他不想卖掉家里最后剩下的这点田产,所以他想到的唯一法子就是把这个女儿卖到大户人家去做奴婢。
钱云雀看到了父亲看向自己的眼神,那种混杂了愧疚不舍还有冷酷的感情让她感到害怕,她只有十二岁,可是已经却极其懂事了。
“爹,不要卖掉我!”
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钱云雀哭喊了起来,这让她一旁抱着两个儿子的钱氏猛地抬起头,然后她看到了丈夫那复杂的脸色。
“娘,娘,你告诉爹,我很乖的,我不会和弟弟抢东西吃,你让爹不要……”
钱云雀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拉着母亲的衣裳哀求着,可是钱氏却始终一言不发,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希望丈夫把女儿卖了,可是看到怀里两个儿子,她的心就变硬了。
钱伯初的两个兄弟这时候也是一言不发,他们也都清楚,自家大哥是个执拗的性子,家里的祖田,大哥是绝对不会卖给那些大户人家,那唯一剩下的法子就是把这个侄女给卖了。
就在钱云雀哭得撕心裂肺,钱伯初这些大人沉默地如同死物一般的时候,几辆马车停在了钱家被烧成了白地的门前处。
“钱老弟,在不在?”
随着一个听上去颇为油滑的声音响起,钱伯初终于回过了神,这时候他已经看清了来人还有停下的那些马车。
马车很大,附近还有护卫的家丁,招呼他的乃是过去县里征粮时的随行老吏郑九指,钱伯初愣愣地看着声势浩大的一众人,然后朝着还在哭泣哀求的女儿吼道,“别哭了。”
“郑爷,您来了。”
钱伯初看着一袭青衫的郑九指,很是恭敬地说道,郑九指虽然已经不在县衙里做事,可是过去在平湖县四周下乡征粮,因为还算照顾他们这些穷苦百姓,没有过于盘剥他们,所以颇得他们敬重。
这年头官府每年征收秋赋的时候,下乡征粮的官吏衙差往往都如狼似虎,好比那收粮的粮斗,有些小吏为了贪墨粮食,练就了一脚好功夫,一脚踢在粮斗上,往往能震下一两层的粮食,这十里八乡地收下来,却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郑九指和其他同僚不同,他收粮的时候,自然也是收孝敬的,只不过他没有那么贪婪,一般农户意思意思给点孝敬银子,他也就算对方完粮缴税了。
“钱老弟,来来来,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林先生,这位是项管事。”
郑九指便是曾兴为项北燕找来的熟悉平湖乡里的本地地头蛇,这个吃了三十多年衙门饭的老吏是个油滑如泥鳅的人物,他对于平湖县治下各乡里的农户里的头面人物,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这么多年下来,哪家家产有多少,谁在那些穷苦百姓里颇有声望,郑九指知道得门清,昨日里曾兴这个项家当铺的掌柜找他,他本来还想推辞,可是一听说这事情不但是项家出马,最关键的是那位如今炙手可热的林先生也在,他立马便答应了下来。
郑九指虽然因为年纪大了,去年便离开了县衙回家养老,可是他的儿子还在县衙里当差,更有一帮老相识,旁人不清楚林河,他却是知道这位林先生绝非池中物,于是曾兴和他说清楚来意后,他便一口答应了下来,更是主动让自己的孙子也报名去林河那所还未开办出来的学校。
听着郑九指口若悬河地介绍林河的身份,钱伯初虽然听不大明白,但也知道站在自己面前这个宛如画里仙人一般的林先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而他们过来也不是为了谋夺自家的田产。
“林先生心善,见不得你们受苦,便给你们准备了低息贷款。”
郑九指为钱伯初介绍着林河让项家准备的低息贷款,里面的条款很简单,项家放贷给钱伯初,年利五分,三年后本息还清,不需要抵押田产,只需要答应后面的两条附加条款,第一条是钱伯初要多种三亩以上的桑林或者棉田,第二年开始要养蚕,所有的蚕茧和棉花只能卖给项家;第二条则是要送家里的一个孩子去府城的学校当学徒工,这期间学费吃住全免,但是学成后要做工十年。
钱伯初听着郑九指介绍那份低息贷款合同,一时间听得傻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宽厚的借贷,这时候外面那些大户人家放贷,哪家不是动辄二三成利,就这还被人称作良善,如今摆在他面前这份合同,不需要他
第一百二十三章低息贷款合同(上)[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