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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十二年(1886)时,我也曾有过一试……
张謇回想往事,神色复杂。
顾延卿问:“你是说你想在通州办公司兴蚕桑那事儿?”
“嗯。头一年,我中了南元,但这一年却出师不利。”张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回乡后,我便试图仿效西法,集资为公司,养蚕桑,兴纺织。可惜……”
“可惜,资金不足,连着两年去办这事儿,还是无以为继。”
“是啊,我空有一身学识,却苦无用武之地,枉作无米之炊。”
“嗯,我有印象。那时,你还专门读了《管子》《晏子》,是想变古为今,古为今用罢?”
“自然。锡爵,你知道么?三十年科举生涯,于我而言,最大的收益,并不是赢得那金銮唱弟的荣耀。”
“哦?”
“不知我的人,或以为我矫情了。”
“我听着呢。”
“古来所谓‘士农工商,商业被视为末流。囿于时代之限,倒不必多做批判。只是,当今之时代,社会遭遇大变,理应对商业的地位进行新的评估。我以为,农商本为一体,棉铁相辅相成,而观其四大阶层,真正能将农商并行发展的,唯有绅商。”
“绅商……”顾延卿道,“绅商,无非是偏于士人,偏于买办,偏于官僚的三类。”
“嗯。”
顾延卿哈哈一笑,故意揶揄道:“那么,季直你是士人还是官僚?”
“我?我自然是士人。”
“唔,你的意思是,你想退出官场?”
“打住!且说正题。但凡商人,无不广于人脉,善于经营,但绅商的优势却不止于此,他们无不富于学识,谙于管理。就商言商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倘未能治理好城市,想要有效发展农商,富民强国,不过是痴人说梦。”
这番话叩到顾延卿心头,铿然作响。他不禁拊掌大笑:“说得好。办实业、兴商业,都得从整体上做规划,从公众的角度来进行管理。”忖了忖,他拍着张謇的肩,激励道:“你家三哥说得对,你那个官不做也罢。可你的书没白读,你的幕也没白入。依我说,现下少的正是有学识懂管理的商业人才。季直,大有可为!”
“此其一,其二……”张謇站起身来,推窗凭眺,待顾延卿跟来,才道,“这座酒楼不过三层,站在此处,小半个通州都能收入眼底。可是,你看,它东临黄海,南倚长江,又与上海近在咫尺,假以时日,未尝不可乘风而起,一跃而为鲲鹏。”
“风?”
“正是。风——”张謇迎着微风,眸光落在灰蓬蓬的残柳上,似在期待大风骤降。
“你别跟我卖关子了。”
“在此之前,朝廷已经默许注册官督商办的公司了。经此一事,朝廷资财耗尽,招商的政策只会越来越宽松,届时……”
顾延卿明白过来,抢话道:“届时,官不与商争利,藏富于民,足可待也!”
“然也。”张謇道,“祸兮福之所倚,战势难以挽回,但或许能触发改革的锁簧。”<
第25章 大鹏一日同风起(1)(2)[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