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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问答[2/2页]

浮沉止 季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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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甚至能修玄修文,再失去监管,久而久之祸患便积于乎微,于是灭佛就合情合理。二来便是佛教传承数千年,积攒丰厚,对于积贫积弱的王朝末年来说,无疑是一笔诱人的财富,事实也是如此,齐灵帝灭佛运动,所获颇丰,风雨飘摇的朝堂得以再苟延残喘近一百年。”
      他顿了一顿,有些犹豫,没把第三点直接道出。
      “施主不妨直说,佛陀像下,畅所欲言。”
      “第三便是佛道衰落,僧尼不信佛陀,反而借着修佛之名大肆敛财,兼并土地,强占房屋做庙宇,自梁代空空和尚之后,连佛道散仙都没出几位,久而久之便尾大不掉,反而成为弊病。”
      无忧和尚脚步停下,对栾安宁点了点头,笑道:
      “施主所言,高屋建瓴,切中肯綮,既然施主说的明白,佛寺破败朴素的原因便也在此处,本寺所得香火,方丈交代九成余捐献给了临近州府的百姓,只留一成用于修缮佛像和僧人餐宿,一是佛道高深,不在佛寺修的多美轮美奂,不在佛像立了几座,镀金还是木刻,也不在佛塔是三层还是九层,或者干脆没有,佛道在经,在信,也存乎一心,既如此寺庙破败点便就破败点。二便是祸患起于贪念,破败有破败的好处,不至招人嫉恨。”
      “可如此,寺中僧人不能一心侍奉佛祖,还要为生计烦扰,何来清净?向佛之人也难免思虑,贫乏也成了招收信徒的阻碍,也未尝不是缺陷。”
      “公子心思缜密,智虑周全,可有一旧蒲团,一个破木鱼,何处不是满天神佛?何处又不能聆听佛法?至于信徒,佛渡有缘人,若放不下黄白俗世,何来的六根清净?”
      明深一直跟在两人身后,把刚才两人所说的记了清楚,他也读了不少书了,话中道理还是能明白的、
      栾安宁点了点头,回过神来,才发现无忧和尚已经领着自己过了经堂,脚下铺着萝底方砖,庭院里种着两树芭蕉,房檐前还种了山栀,花时没到,不见栀子花开,但新芽已经长好,只等花苞。
      花花草草,寂静幽深,空里弥漫着不同前殿的沉香味道。
      后面禅房有所不同,低矮还是同一般低矮,黄墙红顶,砖头砌了半拉,黄泥又夯了半拉,门窗都斜歪着,红瓦没了不少,漏雨的地方就用茅草盖着。
      门前挂着两幅小些的桃木联,一副工整写着那则广为人知的佛道偈语: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另一幅则更小些,还挂在内侧,用行书刻着:
      “荣辱得失历尽,不过盖蕉覆鹿:浮沉甘苦尝罢,可学割肉喂鹰”
      栾安宁还在回味,无忧先说话了:
      “公子,此处便是主持的禅房,首座师兄也在里面等着公子,请进吧!寺里的路我带公子走过了,稍后公子原路返回回客房寻友便可,贫僧就不打扰了!”
      栾安宁双手合十,对无忧认真行了佛礼,路上所言自己也算收获良多。
      “多谢师父!辛苦师父了!”
      “阿弥陀佛,明深你也随栾公子一同进,方丈也有事情要交代你。”
      “是,二师父。”
      明深像敲木鱼似的,把头连点了几下。
      栾安宁吸了口气,轻敲了两下木门。
      “施主请进!”
      “吱呀”
      木门连接处发出一声沉痛的哀嚎,栾安宁推门进去,便看见屋内昏暗,外面的光线照不进来,小小的屋内放着一张木桌,木桌上点着盏昏暗的油灯,灯火如豆,映着木桌对面桑树皮般枯皴的脸。
      那是个老和尚,须发皆白,胡须足有半尺长,皓白如雪,像上好面粉揉出来的细挂面,眼睛像睁不开似的耷拉着。
      “大师父,方丈。”
      明深跟在后面,先低头行了佛礼,栾安宁这才看见油灯照不亮的昏沉地方还站着个大脑袋和尚,不穿海清直裰,也不披袈裟,就穿一件破洞的黄僧衣,体型精壮,面容凶恶,不似慈眉善目的僧人,像个抓鬼的判官。
      那老方丈的薄薄的嘴皮动了两下,声音颤抖地问道:
      “问佛果之事?”
      栾安宁行礼,认真说道:
      “方丈大师妙算,在下是想问佛果之事。”
      “既然带了,便拿出来吧。”
      那“判官和尚”开口替方丈说道。
      栾安宁也没迟疑,既然早被算到,推脱也无用了,从胸前掏出木盒,双手递到木桌上,打开了盖子。
      老和尚眼皮跳动一下,双手合十起来,轻轻念道:
      “无明缘行,行缘识,识缘名色,名色缘六入,六入缘触,触缘受,受缘爱,爱缘取,取缘有,有缘生,生缘老死忧悲苦恼,大苦阴集,此有故彼有,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所谓无明灭即行灭。”
      栾安宁听他诵完了经文,又见老和尚再未开口,才问道:
      “在下佛法浅薄,难以领会其中深意,请大师为我解惑!”
      “施主,云牌之后所写何字?”
      老和尚并不就事论事,却跳脱出来,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栾安宁怔了一阵儿,才开口道:
      “不是风动。”
      “为何不是‘无亦非无?”
      栾安宁思忖了片刻,恭敬回应道:
      “因为心动,心不动,便是‘无亦非无,心动了,才是‘不是风动。”
      老和尚手上佛珠捻了两粒,摇了摇头道:
      “取巧,落了下乘,阁下不亲佛法,慧根蒙尘,如是愚人,自行邪见,想摒除身见却又落得身见,阁下三惑具有,老僧不得解,只能自己去寻答案了。”
      “可老师父……”
      “阁下与我缘分已尽,但与佛缘分还有,不必再多说了!”
      栾安宁微微点头,只取了桌上木盒,对老方丈又行了一礼。
      “你门口稍待,我待会再同你说!”
      那判官和尚也盯着那滴“露水”,开口说道。
      栾安宁点了点头,把木盒收好,退了出去。
      昏暗屋里,老和尚抬眉看了眼明深,问道:
      “你是谁?”
      “方丈,我是明深啊!您收我进寺的。”
      小明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吓了一跳,冲大师父努了努嘴。
      那老和尚边捻着佛珠边说道:
      “佛缘未尽,只是也落了邪见,不得证果,明深,下山去吧!”
      明深惊了又惊,忙伏下身来连叩了几个头,有些凄苦道:
      “方丈!您不要明深了,明深,明深无处可去啊?”
      “何处不可去?到来处去!”
      明深跪着还想说些什么,却看见大师父摆了摆手,只好一脸悲苦的也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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