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鞭轻落,一声接一声,长亭连短亭,一关接一关。
修平轻走后,南佑黎一直双手捧着那张半残的羊皮卷子发呆,羊皮残破,露着几个烛火烧成的不规则孔洞,一些地方也断了,用粗黑线缝补起来。
南佑黎盯着羊皮卷子,仿佛看见了一个剑仙从毫末起,历经百战,持手中利剑纵横的壮阔人生。
不过如今终究谢幕了,像那远去马车一般,过了一关又一关,到那半亩方田,一墙篱笆,满院花草里去。
南佑黎想起他说“大侠不是那么好做的”那话时有些无奈又有些憧憬的语气,有些迷茫下来,沉默不语。
栾安宁见南佑黎看着那羊皮卷子,也不打开,猜他又想起母亲之仇,不能释怀,过去拍了拍他肩膀笑道:
“又想叔母了?”
南佑黎偏过头,惨笑一声,说道:
“安宁,你想岔了,报仇这事叶伯伯跟我说过了,也明白了,仇我会报,但不是现在!”
他顿了顿,握紧了手中的羊皮卷子,说道:
“我只是有些迷茫!以前觉得‘大侠这个名头气派,但前天夜里那事情之后,现在却觉得这帽子有些重了,戴不起来,我还太弱,也还太蠢。”
“行了,你才多大呢!日子还长着呢,先看看修大叔送的这东西是啥吧,没准还得让父王帮你参谋参谋呢!”
南佑黎微微点了点头,解开了羊皮卷上系着的麻绳,把卷子摊开,只见羊皮卷顶上用粗笔写着三个字:
“逍遥游!”
在顶上的三个大字旁又写着一行小字,“长铗君李培风凭逍遥游剑意所制剑决。”
栾平易接过燕福递过来的茶水,饮了一口,只看了看羊皮卷,开口说道:
“没想到他真舍得把这东西给你!倒是佑黎你的福气了,梁时剑道天仙长铗君天纵奇才,伴剑而生,悟透‘道家九剑中‘逍遥游和‘人间世两篇,创下剑决助后人悟剑,修平轻机缘巧合得了残篇,当年我救了他,借这羊皮卷一观都推脱不给,如今直接送给了你!平轻……他也是看开了啊……”
南佑黎瞟了几眼,发现羊皮卷上所写晦涩,只粗略一看便有天旋地转之感,抬头问道:
“栾伯伯,这剑意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能助我杀一品?我昨日不管怎么回想,也再没有前天夜里那种玄妙的感觉,无论怎么挥剑,也斩不出那剑……”
栾安宁拍了拍南佑黎的肩膀,问道:
“前夜里我昏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呢!佑黎你悟了剑意?”
“那是,安宁跟你说,我那天贼猛了,一剑斩了一品呢!”
“是吗?真厉害啊!”
栾安宁发自肺腑的赞叹了两句,心底还是觉得有些落寞,若是自己也能学剑,哪怕不能像南佑黎这般天赋卓绝,但总归是一条看得见未来的路。
栾平易轻笑两声,说道:
“虽然文道玄道互斥,但这说法本意是指人不能凭文武两道两次登仙,哪怕成仙而跌落者,也只能重走老路再登散仙。剑道,刀道这类兵器之道虽归在文道一类,但其实用剑的玄道修士往往以玄登仙之时,剑道方面也有领悟,不过是玄道的杯小,水满则溢,便先以玄道登临了仙人。剑意便是对这天道领悟的一种表现。文道仙人登仙之后,可利用天道,使用神通咒术,在一般情况下会胜过玄道仙人,而剑意是剑仙领悟天道并利用天道的手段。”
他又捧着茶杯轻抿了一口,看着南佑黎说道:
“说到底,剑意只是利用天道的手段,万事开头难,你既然悟过一次,其后便简单许多了。”
南佑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正赶上庭院里火急火燎的冲进来个身影,进来便冲着栾安宁和南佑黎骂道:
“呸呸呸!安宁佑黎,你两个小鬼做了些什么好事?”
栾安宁见是叶裳青,记忆里倒从没见过这位叶伯伯如此失态,都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小燕奴回来就追着我问,问我‘角先生是什么东西?你们两个坏东西,什么话都敢乱说?这是在天下楼说了啥了?”
栾安宁和南佑黎相视一笑,说道:
“叶伯伯你不是一叶知秋吗?”
“我就收了信,知道你们和吴家那小子文斗嘛,文斗安宁你又输不掉!后面就没再看了,你文斗斗出来个‘角先生?!你这哪是文人做的事情,简直是斯文败类!”
栾平易笑着看叶裳青喝骂,也觉得颇为好玩。
“哪就斯文败类了,我就觉得……觉得安宁……安宁之对对的挺好的,‘角先生怎么了!心中没有凡尘俗念,对出来也就没有凡尘俗念嘛!”
南佑黎伸着脖子,嘴硬说道。
正笑着,小燕奴一蹦一跳的从廊轩上走了过来,远远的便冲着栾平易喊:
“王爷!他们都欺负我,不肯同我说,福爷爷也不肯对我说!要不王爷告诉我吧!不行我去问母妃去了!”
栾平易把茶杯一放,一拍脑门,抓了抓花白头发,忙说道:
“王妃还在后厨,我先去帮忙,裳清,交给你了!”
“嘶,我好像还有几件书院的事务没交代清楚,安宁佑黎,你们照看好小燕奴,我先回房处理事务!”
叶裳青提着襦袍,也风风火火的跑了,留给南佑黎和栾安宁一地鸡毛和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还愣着干嘛?跑啊!你忘了梨花巷门口小燕奴差点杀了你啊,你还非说‘以后要用这样的浑话,小燕奴要知道了,我救不了你了佑黎。我先跑了,你自求多福!”
栾安宁此刻不像个身体孱弱,命不久矣的少年,像是个兔子,三下两下就窜的没影了。
南佑黎见全跑了,冲上廊轩,对着小燕奴比了个大大的鬼脸,玄力迸发,身轻似燕,顺着廊轩上的梁柱上了屋顶,几息时间就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
小燕奴气得直跺脚,却听见后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
“小燕奴,怎么了?怎么看着气鼓鼓的,跟个小青蛙一样!”
“青……青蛙!”
小燕奴回头看,正是云祁抱着小鹊儿,心中大喜,开心道:
“祁儿姐姐!你最好了,我问你个事儿!”
“什么事啊?小燕奴你说吧!”
……
日暮时分,天抽冷子似蓦的黑了下来,按京城人的话说,叫“仙人盖衣”,把薄纱衣物往天空中一盖,顷刻间天就麻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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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何谓侠(上)[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