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栾洛云送了栾安宁出了大门,南佑黎将内衬衣物的袖口紧了紧,将那荒族少年拽到墙角处安顿下来。
忙活完一切,南佑黎给手中水壶添上一壶热水,走回方才栾安宁和栾洛云的桌子,径直坐下来,翘起脚来踩着旁边的木椅子,往嘴里胡乱塞着几样糕点,又连饮了两大碗香茶,自斟自饮。
他知道栾洛云说的有理,蛮干没有作用,还反倒会把自己搭了进去,仅上面站着的这个中年人,方才那快到看不清楚的出剑,他就清楚自己远不是对手,可如此就不管了?
但还能有什么法子?像买那个荒族少年一样,把今日聚会上售卖的少女全买下来?且不说如狼似虎的世家公子们让不让你买,哪怕买得了一次,可根源不除,恶人从中得利,欲望得到满足,依旧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还能都买下来不成?
今日阻拦,或许不能救下来这些被掳掠来的人,但总归也让这些带着面具的“衣冠禽兽”知道知道,世上事,不是位高权重,不是富贵尊荣便能肆意妄为,总有人不顾性命,向倒刺丛生的荆棘挥上一刀!
他是“天下第一大侠”嘛!
世间事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总归是人心甘愿不甘愿,总有人愿在长夜为众生秉烛,照不亮天地前路,广厦万间,可照得清自己。
让他因为势单力薄就苟且偷生,用“看清形势”作为软弱的遮掩,南佑黎自诩“少年侠客”,忍气吞声,唯唯诺诺,总辜负心中愿景。
“死也得做个饱死鬼!”
南佑黎心里想着,手上动作也不慢。索性将那条完好无损的黄鳍仙鲦从尾巴拎起,一手拽着尾巴,一手拽着鱼头,从头到尾猛地一嗦,仙鲦肉嫩无刺,是出了名的大补珍馐,他一口一条,吃了个爽快。
边嚼着嘴中白肉,南佑黎环视着周边热闹有如菜市的众人,恶事也能如此抢着做,南佑黎竟突兀地生出一种“世间皆如此,莫是我错了”的荒谬感觉。
苦笑着摇摇头,又想起昨天自己的所作所为,连嘴里的肉都觉得寡淡无味了起来。
“错还是真错了,本还想请那两个老哥喝顿水酒赔罪,这下恐怕是难了!”
又看着那被当做“货物”放在小小箱子中的少女,可怜无助,被镣铐捆住蜡烛粗细的脚踝,系在木箱里站不起身,只能流着泪将手中白猫紧紧抱住,只有这同样瑟缩的猫身上还有一丝活着的温暖。
南佑黎定了定神,却不生气,想起栾安宁郑重谈起的“慈悲”,虽然他还没领会,但心中信念愈加坚定。
“若是娘亲还在,她也会这么做吧。”
可惜环顾四周,南佑黎也没找到火折子,不然能放上把火,把这凤羽阁肮脏之地烧了干净也没准,眼下也不好出去寻,赤手空拳也得上去打上一场了。
心里盘算着自己动手之后,该先做些什么,后做些什么,又猜了猜场中变数,方才静待下来,看着场中变化,等待时机。
深夜愈近,天色就愈加昏暗,凤羽阁台旁的烛火便益添光彩,火烛通明。
在南佑黎和少女眼里,琳琅灯火,明亮如昼,满目却尽是是阑珊之处。
“九千两黄金!这位贵客出了九千两!可还有其他贵客加价?”
中年人笑容洋溢,九千两是他都没曾想到的高价,看来今日能从这买卖里狠赚一笔了!
“九千两!九千两黄金了!这位‘白鹤先生出价九千两!”
看周围方才参与竞价的人都坐了回去,中年人也知道九千两已经差不多到了极致,不过他很满意,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
“那恭喜这位‘白鹤先……”
“别急,我还要加价!”
一道声音从僻静处猛然传来,打断了中年人的话语,他先是一惊,转身看向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却发现这是一个上身只穿着里子,看着自己阁中奴仆模样打扮的少年,心中不禁有些奇怪,但还是问了句:
“你加多少?”
一个铜壶被南佑黎猛地掷出,速度之快,带着赫赫风声,直冲中年人面部而去。
“狗日的,老子加一个水壶!”
中年人看着袭来的水壶声势不小,没料到这种场合真有人敢造次,但这不偏不倚砸来的水壶又怎能伤到他一品玄修,心中不以为意,抬起左手随意一抓。
水壶壶颈被中年人精准地攥在手中,但水壶壶盖早被南佑黎偷偷解了,铁壶受阻,壶盖不停,自壶口处直落而下,速度不减,直朝中年人脸上打去。
中年人显然没料到这阴招,吃了一惊,玄力迸发,右手快如闪电,留下一道残影,猛遮在脸前,堪堪挡住飞来的壶盖!
“哗啦!”
壶口落下,壶中热水倾盆而出,浇了中年人一个通透。
热气升腾,水汽弥漫,台上升起来一层薄薄的白雾,宛如仙界幻境。
“啊!”
虽有玄力阻挡,但仍有不少飞开的水滴溅到中年人脸上,他吃痛之下惨烈的叫嚷几声。
“大栾刑部,捉拿要犯!闲杂人等,一律退让!违者,杀无赦!”
南佑黎大吼一声,虚张声势起来,反正自己脸上也带着面具,倒不担心别人认出自己。
眼下形势,需要越乱越好,乱才能浑水摸鱼。
这场中都是各州纨绔,身份背景都不是闹着玩的,凤羽阁通天的本事也得投鼠忌器。
台下人见此惊变,纷纷如无头苍蝇一般乱跑起来,在座的大都是些没历过风雨的蛀虫,倒没几个见过这种架势,联想到自己正做的勾当,心里虚的不行,不少带着面具的人已向阁外涌去。
南佑黎身形早便跟随水壶落到台上,趁中年人和那“水壶”纠缠之际,已经冲到了女子身边,惊得怀中猫咪毛发耸立起来,惊叫了几声。
见女子也慌乱起来,南佑黎半蹲下来,低声说道:
“别怕,我来救你的!”
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摸了个铜烛架,倒拿在手里当锤子使,竖直砸下,将缚住少女的脚链砸了两开。
“跑,趁乱跑出去,一直向西跑!别回头的跑!看见一间徽式模样的府邸就进去!说你是南佑黎救下的,其他的人我来帮你拦住,记住了吗?”
女子迟疑的点点头,南佑黎将她搀了起来。
被关在箱中许久,少女腿脚已经不听使唤,抱着怀中猫,离了南佑黎跑出两步便跌倒在地。
南佑黎正欲上前搀扶,却听见台下一声高喝:
“小心!佑黎,后面!”
一道身影逆流而上,栾安宁用全身力气将手中木盒甩出,南佑黎心领神会,双手接过木盒,转身横档。
“哧啦!”
木屑横飞,木盒被一刀斩断,但中年人的长剑却悬在半空不得寸进,木盒内,是两把长剑,刚好架住那柄偷袭的快剑!
“跑!快跑!你自己不救自己,别人也救不了你!”
事到如今,南佑黎也管不上这少女了,虽然眼下栾安宁也已经入局,可栾安宁这副模样还怎么帮忙。
剑光一闪,南佑黎手中长剑已经出鞘,右手持剑起身,剑刃斜指地面。
少女挣扎着起身,又抱起一旁的白猫,趔趔趄趄朝门外跑去。
“小贼奸诈,敢在此造次!”
中年人看偷袭不成,玄力迸发,连斩了数剑,剑速极快,南佑黎堪堪挡下。
瞅准时机,中年人一剑刺出,引得南佑黎挥剑去挡,却陡然将剑中途折回,以极快的速度又刺出一剑,变了剑路。
此剑极快,南佑黎躲闪不及,忙向后抽身而去,身体不稳,向后栽倒。
中年人剑不饶人,箭步迎上,又是接连五剑刺出,南佑黎躺着挡下数剑,脚步猛然一蹬,身形滑出几步。
剑刃击到台旁烛架底部,借剑刃弯折回弹之势站起,将中年人接连攻来的数剑都接了下来。
“秋水剑?你怎么会使皇家的剑式?”
中年人心中疑惑顿起,秋水剑是道家九剑之一,也是太祖皇帝机缘巧合之下获得的传承,如今是皇家不传之密,莫非?这带着面具的小子也是皇家的人?
又想起方才这少年所站之地在洛云公主身旁,心里突然惊惧起来。
“二皇子?”
见他迟疑,南佑黎虽然不明白他想着什么,但剑者对招,胜负往往在一瞬间,体内玄力迸发,一剑挥出,直朝中年人面门斩去。
只刹那间,南佑黎看见一道剑光闪过,自己挥剑处已经空空如也,中年人不知何时已经落在身后。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一些微末残渣率先落下,随后南佑黎脸上那黑色面具也碎成两半掉落下来。
这剑又快又准,连南佑黎的皮肤也没划破,只堪堪碎了他脸上的面具。
中年人嗤笑了两声,说道:
“原来是南怀玉养在燕王那儿的小子,倒是我多虑了,那我就不担心了!”
南佑黎心中知道,若刚才那剑冲着自己脖颈去,此刻自己已经命丧当场,魂归黄泉了。
但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又萦绕在他心头,这快的看不清的剑招,他曾经见过!
“在哪里见过呢?”
……
栾安宁丢了木盒,径直栽倒到地上,看着台上剑光飞舞,眼前又恍惚起来。
栾洛云心急的搀起栾安宁,用身体护住周边蜂拥而出的人潮,不让栾安宁被人流踩踏,四周人心沸腾,全给南佑黎那虚张声势的喊声吓破了狗胆,哪管得上这带着“墨燕”面具的少女是谁?
身体被挤来挤去,身上金贵的衣物也沾满了尘土,栾洛云一言不发,依旧张开双手拦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人潮没几刻便散去大半,凤羽阁里空荡荡的,栾洛云头上凤钗不知何时落到地上,被人踩成几截,手链挂饰也早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满身尘土,脸上花了大半,一点不像那个养尊处优的洛云公主。
“安宁哥!安宁哥哥!”
她不时轻轻唤着栾安宁,也没管台上战得激烈,这边随时会陷入危险,只一个劲的唤着,没把台上那两只当人似的。
栾安宁脑子内思绪乱成一团浆糊,所有事情都无端纠缠起来,在脑海中膨胀,胀得他脑袋生疼,眼睛都睁不太开。
“洛云……,麻烦……麻烦扶我起来!”
他说话费力,每说一个字便感觉胸肺部被烙铁狠狠的灼烧一次,喉咙里满是血液的铁锈味道,嘴巴干得如同大旱后陇东死去的地皮,泛起一层层唇上干涸皮肤构成的褶皱。
抬了抬手,指着方才那丫鬟下来的楼梯,对栾洛云说道:
“洛云,扶我……扶我到那里去!”
还有一个问题,栾安宁不知道答案!
栾洛云此刻六神无主,完全不知道该干嘛,也只能听栾安宁的话,眼眶红红的扶了栾安宁起来,便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早知道……早知道……早知道今天这样!我……我买什么第一奇货……,买什么第一奇货!呜呜……”
“全……全是骗人的……,呜呜,……等我……等我查出来谁干的,我……我非扒了他的皮!”
一边哭着,栾洛云还一边搀着栾安宁走到那楼梯旁,长长的楼梯上黑黢黢的,阶梯掠过了二楼,通向更高的楼层。
挣扎着把住梨花木把手,栾安宁回头擦了擦栾洛云的泪水,笑道:
“别……别哭了,在这里等,你不要……不要上去!我……我一个人上去!”
栾安宁话说完,栾洛云仍把着栾安宁的手臂不愿放开。
他有些绝情的甩开了栾洛云的手,蜷缩着身体,双手拽着把手,近乎把自己拉上了一级台阶。
一阶……
一阶……
又一阶……
眼前是漆黑一片,身后是灯火通明,栾安宁费力朝着深处的黑暗走着,爬着,像攀一座难以逾越的山。
“到此为止吧!”
轻飘飘的声音从上方漆黑如空洞的地方传来。
栾安宁惊了一阵,却全然没有理会,眼前阶梯的尽头,一个亮着微微灯火的房间就在眼前。
他又爬了一阶,离那间屋子更近了。
“当,当,当。”
一个不束发的中年汉子从上面走下来,有些可怜的看着这落魄的少年。
几声细微的声音传到栾安宁的耳边,微弱蚊吟,此刻的栾安宁却听得真切。
“啊…救……救我!”
那是女子的呼喊声,求救声,混着年轻男子的邪笑和杯盏打碎的声响,如雷炸响,萦绕耳边。
栾安宁双手落在台阶上,手成爪状死死扒着木质台阶,指尖处指甲碎裂,血肉模糊。
他又爬了一阶。
“你若再上来!不光你要死!燕王爷,栾安平甚至南相统统要死!你担得起这个后果吗?”
汉子在栾安宁上头几阶半蹲下来,有些可怜的看着他,听着身后不时传来的淫荡声响,脸上有些不自然,轻声道:
“法不责众,也不责贵!有些人天生就高人一等,杀人放火又何妨?草菅人命又何妨?这就是世道,就是天道!今日你打开了这扇门,将一切公之于众,得到的不是良善的回报,也不是天理的伸张!”
“你得到的,是所有知道一切真相的人,全部被抹除干净!在这之后,一切罪恶都成造谣非议,数年便无人再谈起,只不过多了一段讳莫如深的坊间传言,一个遗臭万年,篡逆谋反的大栾燕王,几百条无辜冤死的孤魂!掩埋在史家的尘埃里,这……就是你要的公允!”
“你太弱了!弱到别说惩恶扬善,弱到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谈何保护别人!回去罢!”
栾安宁抬起头来,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这个强壮汉子,感受到他身上微微溢出的玄妙仙力,两行泪水流了下来。
栾安宁在心里苦笑着,狂笑着,听到那熟悉的男子声音,之前自己所有的猜测才被证实。
“弃龙局!呵呵,弃龙局!”
“乱东居士,哈哈哈哈,乱东居士!”
此刻的他像被纠缠困死的白子大龙,被黑子围追堵截,看不到一丝生还的机会。
他听出了那小房间里传来的微微声响,准确的说,栾安宁熟悉的很,他一开始便猜了大概,只是他不确定,也不敢确定!
门口马车上轮毂上裹上的金箔,弄到大荒王族这样通天的手段,拢聚天下各州纨绔的脸面,散仙保护的无上尊荣!
乱东,乱东,就是安西,安溪,栾安溪!
他既是灯火通明处的国之储君,又是漆黑一片里的恶之根源!
“怎么了,青叶?啊……”
那小屋内传来一声青年人的声音,混着靡靡的呻吟喘息之声询问。
“没什么,殿下,有几个蟊贼捣乱!”
更高处门旁站着的丫鬟恭敬说道。
“让修平轻和何盛抹杀干净就行了,啊…啊…,一个不要放过!”
“是,殿下!修平轻领命!”
老者恭敬回话,又转过身来对栾安宁撇了撇嘴,轻声道:
“小子,你也听到了!快走吧!燕王爷对我和青叶有恩,但我是陛下的臣子,深受陛下知遇之恩,奉陛下所托听命于太子,忠义之间,我只能如此选!不要让我为难!”
栾安宁失魂落魄,浑身如同被抽干净骨头般瘫软在木梯上,像一滩烂泥淖。
一道仙力轻柔托起他的身体,落在栾洛云身旁,壮汉的声音轻轻落下,仙人手段,栾洛云并没听见。
“你若想做今日想做之事!我给你指条路走,太子殿下不过庸碌之才,二皇子或能帮你!”
话音落下,意志支撑的最后清明也刹那间熄灭,对着眼前的三个“栾洛云”说了句“顾好自己和佑黎”后,那紧绷着的弦也渐渐松开。
耳边栾洛云不停的呼唤声渐渐远去,意识也逐渐消散,栾安宁彻底晕死了过去!
……
平台之上,南佑黎一边用手中剑挡去攻击,一边又注视着栾安宁这边。
他心乱了,不想在这里同这中年人纠缠,他不知道栾安宁要去做什么,但肯定会有危险!
快剑袭来,本刺向他面部的一剑却陡然出现在小腹,剑没入三分,带出殷红血液,血流如注,身前的麻布衣物转瞬便通红一片。
“还有心思看别人,今日,你和他都要死在此处!”
中年人玄力迸发,薄薄的玄力如同有形般附在了剑上,剑周身几寸处的空气都扭曲起来。
玄修士,两品之上和之下天壤之别,两品之下玄力作用于玄脉,宣发于肺腑,活络气血,强化肌肉,只能提升玄道修士的速度和力量,是为内修。
但两品之上,玄力凝实可以具现出玄脉之外,甚至附上躯干兵刃,是为外现!
因此四品修士或偶能战胜三品,毕竟玄士厮杀,胜负总在一念之间,但三品修士若无机缘和法宝丹药,除非是惊才艳艳的绝世天才,否则对阵两品几无胜算。
更何况南佑黎以三品之身战一品!
南佑黎吃痛之下,看着小腹部血流不止,单手将布腰带往上提了提,系得更紧,止住流血,牙关一咬,边执剑又朝那中年人杀去,边嗤笑道:
“还有洛云公主在此,你敢杀我们?”
猛攻之下,每抬手刺出一剑,便扯动腹部伤口,疼痛不已,到最后全然失了章法,被中年人瞅准破绽,提前挡住南佑黎的剑路,一剑斩出,南佑黎苍茫躲闪,被一脚正中胸膛。
身形在地毯上滑出数米远,这一脚踹的结实,不偏不倚的踹在南佑黎胸前,他胸部一阵疼痛,捂住胸口吐出两口血液。
“洛云公主又如何?我们自然不会杀她,但杀了你们,她又怎么替你们报仇?凭那个已经病入膏肓的陛下吗?”
中年男子露出狰狞的笑容,欣喜的弹了弹剑身,他的剑不长,也不粗,细短的剑身恰好能收入袖袍之中,他舔了舔嘴唇笑道:
“杀一个麒麟望仙榜上的天骄,可能到黑市领到不少赏钱呢!更何况还是杀你这样的天骄,我记得你是叫南佑黎吧!真是机缘巧合呢,你还是要死在我手上!记住,杀你之人,名叫田来!”
风雨阁内,穿堂风起,烛火摇曳不停,田来汇聚周身玄气外现,攀附于剑刃之上。
他修风玄脉二十七穴,此剑是他最快的一剑,快到斩断飞鸟而鸟不自知!
南佑黎还想着他话语中的深意,连御敌架势都没做好,那一剑已如光影闪过,直刺而来。
剑势惊人,响起破空之声,但剑锋远比破空声更快!
“死!”
南佑黎被这剑刺个通透的场景已近在眼前。
“当!”
金玉之声响起,田来缓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直刺来的剑刃,被南佑黎的剑身牢牢挡住!
剑刃刺在南佑黎的剑上,留下一个不规整的圆形孔洞,洞旁密布着裂痕,随着一声轻微的声音响起,裂痕扩大,剑身前端随即碎裂,半截剑刃斜栽下去,插在平台上。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挡得住这剑?”
阶梯之上,修平轻坐在阶梯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南佑黎的困兽之斗,看见南佑黎生死之际闭上了眼睛,壮汉子突然爽朗的笑了两声,又自觉过于响亮了,赶忙捂住了嘴。
青叶一直立侍在门口,听多了房内荒淫之声,也有些心烦,坐到修平轻身旁,对着这爽朗汉子问道:
“修大叔!你笑什么呢?”
修平轻有些羞赧,不大好看的粗犷脸上泛出一丝霞红,抬起青叶大腿粗的胳膊挠了挠后脑勺,对青叶说道:
“这小子真有点意思,生死之间,不自己决断,全凭本能行事,能完全放空自己,有天赋,知道这一剑的厉害还敢寄托于生死之际的本能,也有胆魄!天穷书院给的散仙必登临不是虚言啊!”
青叶也看不明白,但也顺着修平轻的目光望去,看见那个浑身是伤,腹部流着血却依然镇定自若的仗剑少年,又听见身后阶梯后女子的呼喊声越来越细微,抿了抿嘴,突然有些羡慕。
……
南佑黎剑身挡下这剑,缓缓睁眼,发现田来这剑所刺是自己小腹左下部,剑刃被阻,南佑黎抽身而去,田方吃惊之下僵在原地,没有收回手中细剑。
看着面前田来快剑所刺之处,又看着田来手中之剑的剑身和独特形状的放血槽。
南佑黎瞳孔陡然放大,尘封的思绪如同潮水般涌来。
那是近十年前!
漫天风雪夜里……
身旁是死人!全都是死人,是死去的相府护卫!横七竖八的倒在雪里,似镰刀割下平铺的麦秆。
鲜红的血液!
在一个个死去的护卫身上绽放,像开了一地的木棉。
寂静!
空无一人,近处听不到一丝声响,只有远处还荡漾着渺茫的梆子声。
“娘!娘亲!”
“娘!娘……”
幼小的少年没有车舆高,跪倒在妇人身旁,竭力的想捂住妇人小腹上的伤口,但鲜血不停的涌出。
他张开嘴巴,带着泪,只用气声不停的喊着“娘亲”,他不敢出声,因为不知道杀手有没有走远。
……
“你!你是十年前雪夜那人!”
“哦?你终于记起来了?”
田来收剑回袖,这已经是他的习惯了,一脸戏谑的看着面前的南佑黎说道:
“你十年前就该死在我手里!不过也没差,今日也是一样!”
“你找死!”
南佑黎攥紧了手中断剑,右手骨节噼啪作响,眼睛一瞬间便充盈满血丝。
一步蹬出,手中断剑像疯了一样向田来胡乱挥砍,全无章法,将周身防御置之度外,多次格挡也算错了手中断裂剑身的长度,不消片刻,身上便多出十几道剑刃割出的伤痕。
但自己的剑却连田来的身体都碰将不到。
“这么想杀了我吗?我现在都还奇怪,那个女人把你藏在哪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娘?”
南佑黎全无理智,浑身散发着戾气,像一条疯狗一样将手中断剑砸来砸去,丝毫没有方才的镇静。
“这不简单?你娘不过是做了南怀玉的替死鬼,真是可惜了,嫁人还是得嫁个好人家,不然连命都要搭进去!”
南佑黎听了这话,怒气更甚,狂吼起来,只躲开瞄准要害的几剑,其余斩来的寒芒已经不管不顾,身上衣物已被割得破破烂烂,露出浴着血一般的躯干。
修平轻看着场中狂攻的南佑黎,方才那缕笑容已经荡然无存,冷哼一声说道:
“这小子本有机会赢的,可现在胜算全给他自己的本心败了,若真给田来杀了,这小子就不配拿剑!被本心影响,剑就仅仅是个工具,那就不配称为剑客!”
青叶转过头认真问道:
“剑难道不是工具吗?杀人的工具呗!”
修平轻笑而不语,青叶又问:
“
第71章 少年剑平少年意[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