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还没喝交杯酒呢！”
话里虽在提醒他，她却没动身，而是抵着下巴，脸红得更厉害了。
耶律玟被她的一声惊呼惹得非常遗憾，只得在半途停下，于她颊边蜻蜓点水般碰了碰。
他握着她的手，带她起身，十分细致地为她拉开套着大红软垫的凳子，扶她落座，这才松开她的手，在她对面坐下，然后斟酒。
精致小巧的杯盏中映着两人含笑的眼。
宋贞任他屈着手臂将自己相比之下细弱的小臂揽住，任他那张俊脸凑过来，于她颊边饮下杯中之物。
宋贞亦弯下皓白的脖颈，在他脸旁喝下那杯不算太辣还有点儿回甘的酒。
感受着萦绕在彼此口鼻间的酒香气和温热的鼻息，宋贞红着脸，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很欢喜。
然后等了半晌，也不见身侧的人有放下杯盏的意思。
就在宋贞以为他又发痴的时候，耶律玟突然一偏头，将一个灼热而带着潮湿酒气的吻，印在了她侧颊。
宋贞被猛地这一下惊得想回缩，却听“咣当”一声清响，两只杯盏都被耶律玟扫落在地。
他一手从腋下揽上她的腰脊，另一手还想去扣她的后脑。
他的唇时轻时缓地从脸侧移向她的唇，最终如愿以偿地吻上了。
“嘶——”
就在他还放肆着要勾她舌尖时，动作忽地一止。
宋贞茫茫然睁开眼，便见耶律玟皱着眉头，小声抱怨道：“你这十来天除了睡觉的时候，都顶着这一头钗环？”
宋贞点头。
于是便见眼前似乎无坚不摧的男子眸中流露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怜惜和自责。
“这么多，还这么扎手，肯定很重……”
他笨手笨脚又十分轻柔地开始帮她卸下这些金银玉器。
认真起来时，竟没了方才那好似只顾着那种事，对她一直调笑的不正经意味。
那双平时摄人魂魄的鹰眸盛着溺人的温柔，看得宋贞脸热。
不过……他的认真掩饰不了他那只大手真的很笨的事实。
当步摇与金钗相叠着绞住发丝时，好像怎么取都取不下来了。
耶律玟开始紧张地用眼睛去瞥宋贞的神情。
见她从抿唇笑再到笑容僵住再到变得有些无语，耶律玟手下的动作是越做越凌乱。
除却最开始取下的一些小头饰，其他大件挂在宋贞已经变得很凌乱的头上，怎么都弄不下来。
怕她会动怒，耶律玟佯装镇定，手指左边穿来又从右边穿过，妄图显得井井有条。
宋贞很无奈地笑了。
虽然他把她头发不知打了多少个结，但不得不说，没从她头上揪下来一根过。
这么笨的手，竟然还能让她在感觉不到一丝疼的情况下，把发饰绕成这样。
可见，他真的很重爱她。
实在看不下去他那急得要冒汗的样子了，宋氏轻拍他的手：“好啦，我自己来吧。”
耶律玟握拳在唇轻咳一声：“其实你就算不施粉黛，不戴这些累赘东西就已经很好看了。早知会累着你，我就让人打造些轻便又漂亮的首饰了。”
“轻便的，恐怕压不住你给我的皇后之礼。”宋贞还帮着他找补，自顾自在镜子前坐下。
看到镜子里自己脸上的口脂被他弄得都蹭上脸颊了，脂粉也有些散乱，头发更不必说了，不知晓的还以为她是刚睡醒。
宋贞只好一点一点梳通头发。
与他在镜中对视，看到他极近宠溺还夹杂着欲气的眸，宋贞真产生了一种，他们已经这样生活了很多很多年的错觉。
也许是因为他陪伴在她身边的时间真的很久吧。
耶律玟撩起被她一点点梳通的发，俯身轻嗅，对着镜中的她哑声道：“以后，我为你梳一辈子的发，为你描一辈子的眉吧。”
宋贞：“……”
真的，大可不必……
你的手真的，太笨了。
她后半辈子还是想出门见人的……
“你不是会舞剑吗？以后，舞剑给我看吧。”
宋贞不动声色地扯开了话题。
耶律玟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走了：“看来那些天我在院子里练功没白练啊！为了能让那时候的你多看我一眼，我每天很早就起来舞剑了……”
宋贞：嗯。
所以大嫂看到了就来找我麻烦了。
至于好不好看，实话说，她没注意……
等宋贞头上最后一只钗被摘下，耶律玟那只炽热的大手覆上了她的肩头：“现在，咱们总该办点正事了吧？”
不待宋贞多言，耶律玟就已轻轻扳过她的肩头，将脸凑过来，再度热烈地将贴了上来。
宋贞被他随后去解嫁衣带子的手惹得一颤，喘息渐重。
十多天都没下过雨的天，竟在此刻打起了闪电。
闪电虽狰狞怖人，但照进屋中的那一刹，却显得格外温柔。
闪电后是隆隆雷声。闪电与雷声进出间，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天穹而落。雨滴渐渐转大，水声不绝，淋湿了满室春风。
·
婚宴直到最后才一一散干净。
宣凝抱着谢衡的手臂从水榭拐出来后，便见耶律清转头看过来，把最后一批客人送走后便笑着冲他们道：“一下午了都没看到你们。莫非是宣继妹不胜酒力，所以躲清闲去了？”
他身旁站着的宣辰忽而皱起总舒展的眉，小跑着到宣凝身侧一站，一遍遍道：“姐姐，我要吃糖，给我找糖吃吧……”
宣凝抿了下唇：“找阿翠要去，我这里没有。”
她再抬头礼貌性地冲耶律清打过招呼，就想拉过谢衡走。
方才问的问题被宣辰一句话给打没了。
耶律清幽深的眸一动，旋即迈步走近宣凝，看着她和谢衡紧拉着的手，笑容依然很大：“宣继妹还不知道今晚要在哪里下榻吧？其实再来之前我就已经为你准备好了院子。我带你去看看。”
他又道：“谢世子就不必跟上了。这毕竟是王府，其他宾客再了解府中构造，也不能进入后院。想必你也不需要我们操心，都已经在南齐盛京安排好宅子了……”
他话里话外，都带着难以揣摩出来的刺意。
谢衡眉目一凛，却故意将宣凝的手在他的余光下攥得更紧。
宣凝下意识拒绝耶律清：“一会儿我跟着下人去就行，不劳耶律继兄费心了。”
耶律清无辜地眨眨眼：“可你是我父亲带回来的妹妹，作为兄长若我只是让下人带你去，对你不管不问，旁人恐怕会觉得我太小气且不爱护弟妹。这样很有损我的名声……我很在乎名声。”
这话让宣凝犯了难。
她是不怎么在乎旁人眼光的，所以也无所谓那些事。可眼前耶律清都承认自己爱面子的很，请她帮忙维护下他的面子，她就没法儿拒绝啊。
毕竟说来也就是件，很小很小的事。
不过事情再小，恐怕都会引来谢衡很深很深的醋意……
“快些跟上来吧。”耶律清又朝她招招手。
宣凝沉吟几息：“呃，还是让阿衡陪着我吧。他是我最喜欢的人了，早晚我都要嫁给他。”
她像没骨头似的歪在谢衡身上。
谢衡眼中的冰棱这才稍化开了些。
听到“最喜欢”这三个字眼，耶律清眸光微烁。
他露着虎牙笑：“我知晓宣继妹不在乎规矩，但……要为我们的母亲考虑考虑吧。族中长老其实不是全都赞同父亲娶她回来的。若有些事情太坏规矩了，对她实在很不利啊。”
一听会牵扯到宋贞，宣凝不由自主严肃起来，要多为宋贞考虑。
南齐对宋贞和她来说是异国他乡，她以后很可能会回到大周，但宋贞余生都要在这里生活。
南齐朝政复杂，耶律氏一族是个什么情况也很难说。
万一他们想鸡蛋里挑骨头对付宋贞……
耶律玟当然不会让宋贞受到伤害，但保不齐那些人会在生活琐事里为难她。
日积月累下去，宋贞要承受的心理压力不会太轻。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万一宣凝作为宋贞的女儿，来到继父王府的第一日就把男子领到闺房去，对于他们母女的名声实在不会好到哪去。
宋贞是要做王妃，甚至可能要做皇后的人，被这么一抓把柄，后果很麻烦。
感受到她的为难后，谢衡语气轻缓，凑到她耳边道：“去吧。”
宣凝思绪一顿，抬眸看他，便见谢衡满眼的无奈与对她从不遮掩的喜爱与宠溺。
他挑眉示意她朝某个角落看去。
宣凝余光一瞥，便见本和阿翠站着一起说话的秦德感觉到他们的视线后，忽然一个闪身，就隐没到不知何处去了。
宣凝了然，顿时安心不少。
谢衡的意思是，王府里也有他的人。秦德更是会随身跟在她身边守着她，不管耶律清到底要做什么，都绝不会让她受到半点损害的。
为使她彻底安心，谢衡主动先松了她的手，又抚着她的肩，悄然用另一只手给她递了个东西。
宣凝赶紧握紧在手里，感受了半晌认出来，应该是个药包。想也知道，是软骨散。
……他真的很警惕。
不过其实，耶律清真的不会对她做什么的吧？
宣凝只是觉得，耶律清有时候那种过于热情的目光看得她很不舒服所以不想和他靠近，也也怕谢衡会因为他的缘故吃飞醋，所以想尽量避免和他接触。
第145章 我想做凡人[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