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就是跟我有关系,我恨你抢走了我师父,经常在背后诅咒你,是我……都是我害了你。”
她把鱼汤放到案上,拉我在床边坐下,“这不关你的事,也不是其他任何人的错。等我有去了的那一天你务必要劝说你师父不要为难那对梦貘母子。生存本就不易,何苦再因我白饶上两条性命。你能做到吗?”
“嗯。”我点了点头,掷地有声地向她承诺,“师娘,我一定保护好他们。”
她愣了愣,旋即把我搂进怀里,“乖幽草。”
在谈话后的第三天,师娘香消玉殒。
当时她的身体虚薄的只剩下一个轮廓了,撑着一口气,强行走到了师父的书房前。
师父已经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六天六夜了,疯狂翻阅着古籍,头不梳脸不洗,弄得一身狼藉。
师娘站在门口轻轻唤他的名字,他头也不抬,一个劲儿地说:“清梦你等等,我发现了一处和梦貘有关的记载,很快你就有救了。”
师娘声音轻若飘絮,用尽她一生的刻骨柔情唤道:“粤……”
师父这才抬起头,看到师娘半透明的身体忽然呆住了,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明明才几天的功夫……”
师娘微笑道:“粤……再让我为你最后梳一次头吧,你看你,头发乱的,脸也脏了……”
我打来了清水,师娘浸湿了一条手帕拭去了师父脸上的污痕。师娘的手掌透明的就像一块水晶,当覆在师父脸上时,我可以轻易看到那手掌下师父肌肤上的皱纹。
擦完脸后打散了发髻,用桃木梳子一下一下梳着。这是他们仅剩的静好时光了,天边流云??Γ?魃夏衩?编保??缈羁畹慈胧夷凇L夷臼嶙油蝗淮邮δ镎菩拇┕???涞孛妗
“清梦……”
便如一块剔剔透透的水晶,砰然一声脆响,她在他眼前碎掉了。来不及说一句告别的话,来不及给他最后一个拥抱,她消失在初夏熹微的晨光下,再也无迹可寻。
师父放声悲哭,涕泗流了一脸。我和息珩也难过,却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整理师娘的遗物。她喜欢的桃木梳子,她的珠钗,她的衣服,我们统统烧给了她。
望着师娘平生最喜爱的那些物件在大火中逐渐焦黑、变形,师父双目通红,哑着嗓子吩咐我们说:“去把那两只梦貘给我带来。”
我心头一惊,“师父要干嘛?”
师父的眼中汹涌着无边恨意,“他们害死了你们师娘,我要让他们去给你们的师娘陪葬。”
“可师娘生前曾说……”息珩忽然按住我的肩膀,“师父稍候,我和师姐这就去把两只梦貘带来。”等走远了,我问息珩,“你干嘛不让我说?”
“师父刚刚失去师娘,正处在悲伤不能自己的阶段,哪能听得进去我们的劝告。为今之计还是想办法把白檀檀母子送到一个安全处要紧,等过几日,师父气消了,自然就淡了杀他们的心。”
息珩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师父平时也不是什么嗜血杀戮之辈,有一丝点化可能的妖精都不会痛下杀手,这次实在是因为干系到师娘才失去了理智。想到此处,便对息珩道:“那好,西北方向的白霞峰下有一处我意外发现的秘密洞穴,师父不知道,我们就把白檀檀和白菩提暂时送到那里去吧。”
令我们始料未及的是,师父等不及我们回去,亲自回到竹屋来找白檀檀母子了,正正好好把我们给堵在了院门口。
师父看着我怀里的白菩提,伸出手来,“幽草,把他给我。”
我退后一步,紧紧护住了怀中的白菩提,隐隐带着哭腔道:“师父,你就放过他们吧,师娘生前也说了,不希望牵扯无辜的性命。”
师父突然狂性大发,“他们不是什么无辜的生命,他们害死了你师娘,他们是妖怪!”又看向息珩,“珩儿,连你也不听为师的话了吗?”
息珩搀扶着遍体鳞伤的白檀檀,左右为难。我一步踏过去,挡在他面前,“如果师父执意要逼徒儿违背心意,请恕徒儿恕难从命。”
“逆徒!你这个逆徒!”师父怒发冲冠,忽然拔剑相向。我把白菩提交给息珩,亦拔剑相抗。天空轰隆轰隆滚着闷雷,瓢泼似的大雨落下来。息珩在大雨中无助地大喊着,“师父,师姐,你们快别打了!”
充耳不闻息珩的话,雨势不停,我们的交锋也不歇。其实,我老早就想挑战一下师父了,正好趁这次机会试探试探自己到底学到了多少本事。大雨连珠,师父的斩妖剑斜斜一掠,雨珠瞬间被破开成八瓣,带着飒然劲风扫向我脸颊,我提剑一挡,剑刃擦着我的小臂掠过去,带出一串血花。
“师姐!”息珩失声叫道。
“我没事。”血珠混合着雨水滴下,落在浅浅的水洼子里,绽开朵朵血色蔷薇。我看到师父眉眼间掠过一丝不忍,语气也柔和了下来,“幽草你听话,把他们交给师父。”
还没等我说话,阴湿湿的天幕像口黑锅,整个倒扣下来,师父不见了,师弟也不见了,就连白檀檀白菩提母子也一起消失了。暴雨如瀑的大地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转着圈地喊着他们的名字,回答我的唯有滔滔雨声,以及一声野兽的咆哮。
我霍然转过身去,看到一只妖兽立于我面前,红目狰狞,獠牙锋利。
毫无征兆地,它向我扑来。我没有选择地挥起斩妖剑,一剑刺进了那妖兽的心脏。它高高举起的利爪落在我脸上,居然是软绵绵的触感。然后,我看见它嘴唇一开一合,唤道:“幽草……”
幻相消散于无形,漫天冷雨中,我看到我的剑插在师父胸口。师父抚在我脸颊上的手缓缓垂落,仰天倒在了泥雨中……
噩梦缠身[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