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杨君武后来回忆说:一九三一年旧历除夕,东北军由双城一线溃退,哈尔滨终于被日寇占领了!大地卷在一片暴风雪中。东北人民在悲恸和严寒中,渡过了“九一八”后的第一个春节。
这天晚上,“交通”秘密地通知我:满洲省委要我作好离开哈尔滨的准备;走前,中共中央代表,满洲省委书记罗登贤同志,将亲自到我的住所来交代任务。
什么任务?我不知道。猜想可能是派我到东北军哪一个旅,或是哪一股义勇军中去做兵运工作。因为自从“九一八”以来,我就做北满特委的兵委书记。可是,罗登贤同志为什么亲自来谈?为什么告诉我是去一个地方,却不是一个部队?
过了几天,罗登贤同志果然来了。他见到我,第一句话就说:
“你要走了,咱们谈谈吧!同日寇斗争要进入一个新时期了!……”虽在白色恐怖下,他的脸总是那样平静庄严。他带着浓厚的广东口音,低声地对我谈着整个形热:哈尔滨被占领,标志着日本帝国主义以武力侵占满洲的计划接近完成了。东三省已经没有国民党的政权。国民党在东北的军政要员张景惠、熙洽之流,都投降了,并且明目张胆地和日寇勾结起来,准备组织背叛民族的“满洲国”!东北将要和祖国割裂开来,东北的同胞就要成为亡国奴了-…”
说到这里,他心情沉重地踱了几步,忽而又坐下,声音略微提高了些,激动地说:“不过,我们坚信,东三省不会被灭亡。劳苦大众的反日斗争,正在各地风起云涌地开展起来。在这个时候,我们党的责任,就是把这些自发的斗争,变成有组织有领导的斗争!同时要建立党领导的工农义勇军。你的任务,就是到磐石去拉武装。”
罗登贤同志和我整整谈了一夜。第三天,我便搭乘去长春的夜车,到磐石去了。
磐石,是个汉族、朝鲜族杂居的县分。我到达这里的时候才知道,环境和哈尔滨很不一样:县城里没有日本兵,只有两个连的“国民党降队”和一个“日本领事馆”。一切似乎还较平静。
白皑皑的大雪,覆盖着一块块稻田。我向乡下走去。沿途,不时看到墙壁上、大树上有这样的标语:建立工农民主政权!“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下面写着:“中共磐石中心县委”。黄昏,我走到一个恬静的小山村,开始有几个朝鲜族的小孩上来盘问,后来又有几个妇女把我包围起来:原来这里便是党的地下县委机关所在地——西玻璃河套。
西玻璃河套,地处伊通、双阳、磐石、东丰四县的“夹缝”,是一个“三不管”的地方。早在一九三○年,党便在这一带朝鲜族农民中播下了革命的火种,曾经多次领导农民进行过抗租抗粮的斗争。党的工作有相当的基矗这里已建立了秘密的农民协会、妇女会、小儿队等组织,绝大部分朝鲜族农民都参加了“反日会”。就在我来的前些天,又爆发了一次规模很大的反日大暴动。据说参加这次暴动的约有六七百朝鲜族与汉族农民。他们云集在奉(天)吉(林)铁路线上,高呼着“中国的铁路不许日本人走”的口号,扒铁路、砍电线、烧枕木,整整闹了半天,迫使日本人好多天不能通车。听了这件事,使我又想起罗登贤同志说的话:“东北人民是英勇的,坚强的,他们是绝不会让东北沦亡给日本的!”
在一家农民的草房里,我会见了磐石县委书记。他看完我的介绍信,说道:
“你来得正好,我们这里已经搞起了一个‘打狗队。”
“打狗干什么?”我奇怪起来。
“不!”他笑着解释说,“不是打四条腿的狗,是打两条腿的‘走狗!”
原来,日寇在朝鲜族中建有所谓“保民会”,头子都是朝鲜族中的奸细。这里的同志管他们叫“狗”。为了对付这些“狗”,保卫县委机关,他们特别组织了一个七个人的小队伍,名为“打狗队”。起初,只有一支打“馅豆子”的“铁公鸡”,现在,已经有了七件不太好的武器:一支“天门蹦子”,一支“七星子”,一支“小镜面”,一支“后门蹲”,还有两颗手榴弹。
听到这些情况,我非常兴奋。这里有党,有革命的群众,现在又有了一支小小的队伍,我们何愁不能把武装迅速地拉起来!
第二天一早,县委便召开了扩大会。来开会的同志,大多是朝鲜族同志,其中还有四五个女同志。根据省委的指示,
第34章 “风起磐石”(二)[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