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王宫已经成了一座冰封的城堡。从主殿中爬出来的邪寒之气正在向整个岛屿蔓延。
对于没有进入王宫观礼的精灵来说,婚礼日这天是最奇怪的一天。天空的颜色异常蔚蓝,阳光异常明媚,时间也显得有些奇怪。但他们将这些不寻常的体验都归结为“特别的日子产生的特别的美好”,依然沉浸在庆祝婚礼的各种活动带来的浪漫欢乐中。
直到天空中惊雷乍现,蔚蓝的天空突然裂开,阳光遁去,寒风忽起,精灵们才意识到这的确是不寻常的一天。
尤其是天空中飘落第一片雪花时,所有的精灵都震惊了。
精灵岛从没下过雪。
这里一年四季都像夏天一样阳光明媚,充满热情,最寒冷的时节也只是初秋的状态,从有历史记载以来,精灵岛就没有雪的影子。
一开始,精灵们纷纷涌上街头,以为这是气象局为了婚礼而准备的惊喜浪漫。雪花飘扬而下,民众向着雪花挥舞跳跃,整个精灵岛充满了喜悦的欢呼声。
但是随着天色越来越阴沉,雪花越飘越大,地面上的积雪越来越厚,精灵们才醒悟过来。这不是一场设计好的浪漫,而是精灵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与此同时,精灵警局发布通知,全岛防御法阵已经启动,所有法阵内的居民和旅客不得冲撞离岛,否则后果自负。再加上幻影王宫上空出现的奇异天象,精灵们终于明白,这特别的一天并不是为了婚礼准备的,而是别有目的。
前所未有的寒冷迅速席卷了精灵岛,雪花越下越大,很快,放眼望去这座精灵城市一片银白。尽管喜暖的精灵可以使用法术在一般寒冷的环境中正常生活,但是他们讨厌寒冷的天性并没有变。这部分精灵最先回到室内和暖洞中避寒,天性喜寒的精灵则继续在万分难得的雪天里玩耍。
精灵警局只是发布了启动防御、禁止离岛的通知,并没有提到任何关系利害的情况,也不对精灵和旅客做其他的要求。所以,尽管大家都感到茫然和忐忑,但过了三千年总体和平日子的精灵们绝不会想到事件真正的性质。
在警局发布第一条通知后的两个小时内,没有再出现新的消息,只是雪不停地飘落,没有一点停止的意思,积雪加厚,岛上被厚重的寒气笼罩,连喜欢寒冷的精灵都回到了室内。
精灵们开始感觉到,将有可怕的事情发生。他们这个群体中能力最强的一群精灵已经集中在幻影王宫,只有极其少数不参加婚礼仪式的大精灵游离在外。最让他们感到不安的是,十几名想要逃离精灵岛的三目人被迫返回的消息。
这些离开未遂的三目人脸上一改平时漠然淡定的神情,变得十分惊恐。他们不约而同地说出了一句话,“毁灭来了”。
严寒继续增加对精灵岛的控制力,气温已经达到了部分精灵所能承受的低温限值。如果气温继续下降,这部分精灵就会灭亡。但是仍然没有任何官方对此情况做出解释。精灵居民和旅客们的恐慌情绪出现高潮,尚能勉强抵抗酷寒的精灵在雪地和雪天中跋涉,他们要到幻影王宫去打探情况。但是王宫被冰雪和法阵封锁得严严实实,没有任何公务精灵出面。除了王宫外,其他公职部门同样没有任何解释。
从兴奋到疑惑、忐忑,再到恐慌、绝望,只用了几个小时的时间。这几个小时里,精灵岛变成了一座苦寒的孤岛。
第一批自身无力抵抗严寒又没有庇护的精灵在严寒中灭亡了。没有哪个精灵想过,有朝一日竟然会在精灵岛上被冷死。
绝望中有精灵试图冲破岛际的防御法阵逃离灭亡,但结果只是加快了灭亡的速度。
就这样,精灵之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望中。一切活泼生动的色彩都变成了夺命的白色。
纪元广场升起的红色火焰是巨大的绝望中出现的唯一希望的火光。它将宝贵的热带到冰雪世界里。
“一定是正在启动城市修复!”精灵居民们望着冲天的红光再度兴奋起来。
与纪元广场的光热同时出现的,是幻影王宫上空的“水母”。它们从王宫的中心升起,一开始只有几颗,远远看着像一闪一闪的星星。等到升得更高些的时候,“水母”就变大了,大得像人类的降落伞,浑身闪烁着各种荧亮的颜色,在灰黑色的天空中特别耀眼。
没过多久,气温越来越低,越来越多的“水母”从王宫中升上天空,并且都朝着纪元广场的方向飘荡去。
只有进入过浮海之心高级皮囊商品库的精灵才知道,那是大精灵的皮囊或者精魂。其他精灵和旅客还以为那是官方释放出的好事信号。
纪元广场像一颗充满了吸引力的魔石,吸引着精灵们走出室内,冒着风雪奔向他们渴求的光和热。
在向纪元广场行进的过程中,知会青蛙最后向全体精灵居民和旅客进行播报。
“【精灵之王令】各位精灵国民:我以精灵之王的名义命令你们即刻前往纪元广场,精灵一族的生死存亡将在纪元广场做出决定。”
所有精灵都走到了室外。精灵之王正在行使绝对权力,身为精灵王国的国民,必须服从实行。不过即使没有王令,他们也会前往纪元广场,因为只有那里的热才能使他们免于被冻死的结局。
被冰雪封锁的城市街头又出现了熙熙攘攘的精灵。他们从各个庇护所出来,在积雪中跋涉着走向通天桥边的巨型火焰。
火光映红了灰惨惨的天空,雪花仍然越飘越大,从王宫中升出来的“水母”桥就像一道诡异的彩虹。
当明亮的色彩出现在灰色的背景上时,像演奏哀乐前的最后一首欢歌。
最后一名大精灵的精魂升离王宫后,幻影王宫的冰雪已经积压到了殿顶。这座数千年的古宫殿群就这样埋葬在寒冰里。
精灵岛上最大的广场、纪元广场“正在施工”的屏障已经落下。号称将在婚礼日迎接全岛精灵狂欢的广场终于露出完工后的样子,但不是大家期待的样子。
一支巨大的火束出现在广场中间,火焰明亮热烈,最重要的是散发着源源不断的高强热量。雪花自空中飘落,不及靠近火焰就消失不见了。这里成了精灵岛上唯一没有被积雪覆盖的地方,成了吸引“群蜂”到来的最大蜜糖。
广场上聚集的精灵越来越多,他们在距离火焰更近的地方扎堆取暖,并且开始对出现的异象议论纷纷。
火束旁边是一个高架的平台,平台的高度几近与火焰齐平。现在,那里空无一人。
“水母”源源不断地从王宫方向飞来,在空中形成了一座色彩斑斓的萤光“水母桥”。奇特的是,这些“水母”直飞向高高的火焰,从火焰的中心点扎进去,最后消失不见。
“那是大精灵的精魂。”
不知精灵群中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顿时引起了一阵哗然的讨论。
有羽类精灵想要抓取空中的“水母”来一探究竟,但是飞上天空才发现在火焰顶部的位置被设置了防御法阵,寻常根本不能靠近。他在“水母”的身上看不出任何大精灵的影子,所以无法下定结论。
“没错,这里是冤魂的聚集地。”
不知什么时候,到来的三目人已经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小团体”。
这些三目人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漠然不惊。因为这样,精灵们反而不相信他们的预感。
“该领受的安排谁也无法逃脱。”他们说,“我们之中有的一定能够活下来,有的一定会灭亡”。
“你们呢?是生存还是灭亡。”一向不喜欢三目人的精灵嘲讽地反问他们。
三目人答:“我们一定会灭亡。”
问话的精灵大笑起来:“既然都要灭亡了还能这么淡定冷静,佩服佩服!”
三目人不再回答他的话,只是仰望着天空中飞来投入火焰里的精灵之魂,在内心默默为他们哀悼。
随着投入火焰中的精魂越来越多,火焰的热量也越来越强,广场上的精灵们一度认为气温正在渐渐回升,一切都在慢慢恢复。但是陆续到来的哭哭啼啼的精灵却让他们认清现实,精灵岛的的确确正在被冰雪封盖。
广场上终于挤满了密密麻麻的精灵居民和旅客,原本计划容纳二十万精灵狂欢的广场此时已经挤满了将近五十万精灵和旅客。为了共享热点,精灵们充分发挥体型差异的优势,体型大于人形的精灵采用人形,体型小于人形的使用本身,大带小、小带更小,就这样多挤下了一倍多的数量。
终于,当最后一只飞来的“水母”投入火焰里后,高架台上出现了精灵王的身影。
议论纷纷的广场上突然安静下来,大家的目光都望向高台。
精灵王走到台边,俯视着数十万茫然的国民。他早就准备好了这个场景的说辞,为了这一刻等待了三千年的时间。现在,时机终于到了。
“我最亲爱的国民。”
精灵王俯视台下说了第一句话,这是他执政以来第二次在“国民”前面加上“亲爱的”修饰语,第一次是就职精灵国国王一职发表演讲的时候。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洪亮。”一位在两千年前听过他就职演讲的精灵说,“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变”。
的确,不需要借助任何扩音工具,精灵王的声音犹如洪钟般传响在广场上。
三目人的第三只眼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
“我们要成为这世界的主人,用造物主赋予我们的力量重新制定规则!”
这是他的第二句话。
此后的每一句话都是如此风格。他从不使用协商的词语对力量弱于他的精灵说话,每一句话都是不可商量的命令。
接下来的演讲内容与在主殿内所说的没有实质区别,概括起来就是:造物主让精灵天生就拥有比人类强大的力量,精灵统治人类是完全合理的行为,神没有权力为精灵制定规则。最后还有一句,也是最重要的一句。
“我们现在已经拥有比神明更强大的力量,甚至可以成为神明!”
广场上鸦雀无声。
比起主殿里法力高强的大精灵来说,这些法力弱势的精灵更加没有底气挑战精灵界有史以来的规则,与高高在上的神界对抗。
三目人的第三只眼睛闭上了,它们所预见的画面已经发生。
赞同精灵王的“先驱者”们相继出现在高台上,有以“特级”精灵为代表的大精灵团体、有警局局长、气象局局长等公务精灵的首脑、还有曾经被通缉的逃犯精灵鸱?等。几乎囊括了精灵界一半的法力重要精灵。
除了支持精灵王的精灵外,反对王令的也被带上了高台。其中就有长夜、樱如诗、曾任首席执政官的森先生,以及两位“特级”精灵。
他们是雪崩时唯一一批未被雪埋的,樱如诗将他们集合在一起借助破天锥营造了一个防御法阵,因此幸免于难。至于挖挖,则在小精灵群中,中小精灵都不是精灵王的目标,他们此时正被关在台下的暗间里。
精灵王没有在主殿杀死长夜他们,而是将他们抓住一起带到纪元广场。他需要一些反面例子,尤其是与神明存在关系的反面例子。彩凤凰本来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他们认为她冻死在了寒渊地洞里。因为所有单打独斗的大精灵都没能抵挡住严寒的进攻,何况彩凤凰的法力还不如他们。
精灵王不知道的是,凤凰经过陆桥的浴火重生之后,已经不会被任何严寒杀死。
现在,樱如诗成了最好的“杀鸡儆猴”的对象,因为她的母亲是春神。其次是森先生和长夜,他们是精灵岛上口碑良好的公务员,再次就是法力超强的大精灵。他们分别代表了对神的尊敬、精灵界受到普遍承认的公权力,以及法界高层次的力量。
当着全岛精灵的面处置这些反对者,就是以血来公告三点:摧毁神性的尊贵、拥有精灵界的绝对统治权、拥有超乎想象的强大法力。
长夜他们被戴上□□罪犯时使用的限制器,无法自主行动,无法开口言语,更没有办法使用法术。
他们被推到高台的最前面,好让台下的观众能看得清楚。
看到昔日受到尊敬的法师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对精灵大众产生的震撼确实是任何演讲也比不上的。
广场上的议论声又出现了。
情况都在精灵王的意料之中。
虽然身为精灵界之王,但他绝不会认为仅仅凭借这个身份就可以召唤精灵国民为他对抗神明。
普通大众需要的永远不是协商和劝说,而是充满诱惑的利益,或者不可战胜的权威。
但是他没有首先处置反对者,而是让他们并排站着,观看战争前奏的最精彩部分,释放怙恶。
这也是长夜心中最大的疑惑。他关于关押怙恶与释放怙恶的言论,大部分是建立在零碎的信息连缀而成的猜想上,实际上怙恶具体是如何囚禁、又怎样利用1800名大精精魂来释放,长夜完全不知情。在场的所有法师中,恐怕也只有精灵王最信任的几位才知道。
精灵王没有理会广场上关于森先生、樱如诗等口碑精灵的议论,直接向熊熊燃烧的火焰伸出双手。
这是精灵王在使用法术时为数不多的伴随动作,这意味着正在运用的力量非同小可,必须给予关注。
台下精灵没有注意到精灵王的举动,仍在议论纷纷。
突然,一阵寒风刮过火焰,风力之强劲,差点将映天的火光吹灭,酷寒立刻蹿入广场。好在火焰在大幅度的演变之后还是保留下来,温热也跟着重新回归。
广场上安静了。刚才一阵突如其来的酷寒之风使大众又想起了眼前的恶劣处境。
目光重新聚焦在高台精灵王身上。
精灵王笑了一声,说道,“还差一个”。
这次的声音没有那么大,众正在疑惑他说的是什么话时,只见一条长长的树藤卷住长夜旁边的一名“特级精灵”。藤条向空中轻轻一甩,被卷起的精灵就被投入了火中。
其实需要的1800名大精灵的精魂一个也不少,这只是精灵王给还没进入状态的国民们一个小小的提点
第 135 章 释放怙恶[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