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泡泡缸逃回了快艇里,重新启动了防护罩。防护罩内的海水被抽出,我大口大口地猛喘着气。
就在我头顶上空盘旋监护的凤凰和长夜,看见雾和海面都变得无比平静,如同固定在原地一样。
“情况不对。”长夜说,“如果吃了‘蛋糕,雾就会慢慢散开。就算没吃上,也不应该是这样”。
凤凰:“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长夜:“把我送到水面,我下水看看,你在外面接应。”
凤凰渐飞渐低,将到水面时,长夜纵身一跃进了水里。
他看见的,是一只开始要发狂的精怪。
蛋糕婆婆之所以存在,是欲望的载体遇上了对味道的执念。当在执念世界里,所极极渴望的那个味道消失了,只剩下执念本身的味道,那是最可怕的情况之一。
执念本身是什么味道?
是不得即死、不死即得的味道。是狂、是疯、是无法容忍的味道。
一张巨大的、跳动的筋络大网在水下生长伸展开来。而且难以想象的是,这些看似只剩下躯体的筋络,竟然在一点点恢复鲜活的颜色,鲜红色的、青绿色的,每一条都有脉搏跳动,而且每一寸都在膨胀。
那团顶着蛋糕盒子的肉泥也在生长膨胀。插在肉泥里的反干扰器被挤在深处,正在一点一点地被膨大、生长的肉泥包裹,最后成为那个异形身体的一部分。
现在该跑了。
我对旗鱼船长说,快走,快掉头回到监狱防御圈里!
旗鱼立刻掉头。我们距离防御圈的界线不远,只要一个箭式发射,就能快速冲回去。
但还是晚了。
随着肉泥的不断膨胀,肉泥顶上的蛋糕盒子也在同时变大,还有两只眼珠,一只眼珠已经赶上我的脸那么大。可怖的是,那团肉泥的中心传出了“笃”“笃”的跳动声,像一颗巨大的心脏,在震荡的跳动声中源源不断地为正在编织巨网的筋络提供血液。
快艇被迅速拉起的血脉之网网住,负载快艇的旗鱼被筋络缠上。这些筋络像刷了最强力的胶水,只要沾上就再也摆脱不了。很快,防护罩上也全是爬山虎状的筋络,它们紧紧地贴在防护罩上,每一寸筋脉都绷得紧紧的,越收越紧,就要将防护罩崩碎一般。
防护罩被筋络崩破了。
密密麻麻的筋络从防护罩的缺口延伸进来,它们像是蛋糕婆婆的一群新的傀儡,在为她将这片海域里所有的食物搜罗尽。
在没有味道的世界里,只能感知到自己的味道。唯一能解救这种极端狂躁的办法,就是把所有可能得到的味道都吃进去。但是“所有的味道”,“所有”到底是多少,要吃多少,吃多远,才能算吃完所有的味道?
只要“所有”没有尽头,这张网就没有尽头。
我再次“借法”,向筋络最薄弱的豁口攻击。幸运的是,虽然力量不强,但勉强有一个小小的缺口让我奋力从一片血肉模糊中抽身出来。
一钻出来,就看见了长夜。他身上绑着雾灯,正照在我的身上。
我们身边的环境,已经难以用语言描述。
想去搭救被困的旗鱼船长,却发现那些缠困着他的筋络已经伸入他的身体,与他身体内的筋络合二为一,并且,这些“嫁接”上去的筋络正在使他变成蛋糕婆婆筋络的一部分。
同化,是筋络帮助蛋糕婆婆吃掉它们的方法。
长夜将我拉入他的泡泡中,盘生的筋络立刻向我们伸出触角。它们抓住泡泡,将支端触角趴在泡泡上,很快,这些触角就融入泡泡壁,泡泡上也布满了筋膜。
它们不仅“吃”活物,就连死物也不放过。
回头看刚才被缠住的快艇,已经变成了快艇状的筋膜。
如果不加控制,这将是巨大的灾难,整片海域无一幸存。
“四海三山夜无明。”
我忽然想到神签上的这句话。
海底成了一个布满网络的世界,到处都是张着的大嘴,这些嘴巴正在以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十六的速度疯狂侵略。
更可怕的是,这些嘴巴所食的东西都供给那团巨大肉泥里的心脏。食物使肉泥和心脏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强劲,而这强劲的心脏又将源源不断的能量供给发散生长的网络,更大的网络又为其搜罗更多的食物,更多的食物又使肉泥变得更加强大。这个恶循环就这样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发展着,用不了多久,整个海底将只有这一只精怪。
长夜带来的泡泡已经布满筋膜,并且筋膜已经融入泡泡壁。换个角度看,被泡泡包裹着的我们已经成为了蛋糕婆婆身体的一部分。
长夜祭出破天锥。
这支破天锥本来具有销毁精魂的法力,但由于蛋糕婆婆是欲望所成的执念而非精灵,所以根本没有精魂。但眼下情况如此,只有一试。
他擎着破天锥,闭上双眼默念咒语。
只见破天锥在长夜的手中透出莹亮的光,这光成了这片海域里唯一的光。
光越来越亮,破天锥的形态也在光中发生变化,从一把适宜手持的小锥体,变成了一支长长的箭式的物体。
光芒越来越强烈,把整个泡泡上附着的筋膜照看得一清二楚,他们的末端,都有细小而锋利的牙齿。
“这是新的衍生物,它们取代了老孙子。”长夜恍然大悟。
但这时候我们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不要被这些新的老孙子同化。
“破!!”
长夜猛然间掷出箭式的破天锥。只听见清脆的一声撕裂,泡泡上的筋膜就裂成了两半。
破天锥像夜空中最亮、最迅猛的那道闪电,将所有阻拦的网络刺断,在巨大的红黑色的网络中划出一道明亮如火的光。
它向那团巨大的肉泥和肉泥里的心脏刺去。
我和长夜在破天锥捣烂的筋膜血路中向海面上升。
箭刺中了肉泥的中心、跳动得最有力的地方。
我和长夜终于升上了水面,刚探出头就被凤凰一只爪子一个地抓住,提着飞离水面。
“怎么样?灭了那老精怪了吧?”
一出水,凤凰就着急地问。
长夜无暇回答她的问题,我们的目光都投射在水面上。
也许会有一个大爆炸,或者突然翻起巨浪,或者浓雾在极短的时间内消失。
这是我们心里期待的结果。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连施了寻回术的破天锥也没有回到长夜的手里。
“怎么回事?那老精怪还没灭掉吗?”凤凰又问。
长夜凝视着平静如死的海面,双眉紧皱。
“长夜的破天锥在下面。”我告诉凤凰。
“啊?!被老精怪吃了吗?!”
她一边吃惊地说,一边下降高度,想近距离看看海面的情况。
“快上去!!”
凝视海面的长夜忽然大喊,凤凰闻声感到不妙,立刻振翅向上高飞。然而来不及了。
从水下射出几条粗壮的触角,一下子就将彩凤凰整个儿捆住,连同我们一起拖下水。
情急之下,我抱住其中一条筋脉就咬,完全忘记了这是一只怪。
凤凰被甩到深处,长夜也被两条筋脉牢牢地拦腰卷住。
拼了。
啊啊啊,
第 63 章 捕妖(四)[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