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混沌的光笼罩着眼睛，疲软酸痛的感觉渐渐清晰地从身体各个部位传来。
缓缓地睁开眼睛，一阵刺眼的阳光直射而来。
我下意识地闭上双眼。
“小鱼！”一个清脆好听的女人声音钻进我的耳朵，我的胳膊被拍了拍。
再次睁开眼睛。
强烈的光线里模糊地出现三张人脸。
全身酸痛的感觉更加明显，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但是视力渐渐恢复。
是侦探长夜、阿竹和……一个美丽的穿着紫色裙子的少女。
“你……你是……”
“紫，我是紫。”她微笑着说。
清秀的脸上显出两个漂亮的梨涡。
“你找到了自己的皮囊……不，你的身体！”
紫点点头，用手指着一个地方。
我坐起身体，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我看见了令人震撼的场面。
我们身处在沙漠和海洋的交界，身后是一望无际茫茫的黄沙，面前数尺远的地方则是浩瀚的汪洋。
沙漠的天空上一片光亮，亮到很难直视天空，也找不到太阳的踪迹。黄沙高高低低地像一座又一座连绵活动的山丘，同样发散着刺眼的光，被强光炙烤的沙子火热得如同刚从火中逃逸出来。
海洋则完全不同。
它清凉而滋润。沙漠和海洋的交界处，沙子像性感女人穿的丝袜，将长长的腿伸到清澈的海水中，她的火热和泼辣在泛蓝的海水中被包容和解。由近及远，海水的颜色愈加深厚，如同一个中年男人，表面上冷淡无情实际上深沉涵养。
一道细细的分界线，分割和连接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你看。”侦探指着海边泊着的一个巨大透明的气泡说。
“那是……”
泡泡里悬浮着五颜六色的“水母”和依旧沉默的白贝壳。
它们静静地徜游，像夏日里的萤火虫。
鲸用自己巨大的嘴将它们保护起来，把他们从海底的漩涡中带出一路往边界的方向游，在接近岸边的深水区再将它们释放出来。
我们也是这样获救的。
长夜吹了一个巨大的泡泡，把所有被营救出来的皮囊放进泡泡里。紫带着我，长夜和阿竹推着泡泡向岸边过来。
“它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想象着群鲸口含着生灵从海底一路远游上浮的场景，我对这海洋更加喜爱。
紫：“也许是鲸座，是她发出的命令。”
阿竹：“鲸是最有灵性的海洋生物，它们知道谁是好人。”
长夜没搭话，只是看着岸边漂浮的泡泡若有所思。
“蓝蓝。蓝蓝！”
我的蓝蓝不见了！
“它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了。”紫说，“现在一定在某片海域里自由自在地遨游”。
是啊，蓝蓝本来就是一只鱼。鱼该生活在海里，而不是泡泡鱼缸里。
可是我们说好一起到精灵岛，一起完成成年礼的。
眺望远处的海洋，高远的天空和湛蓝的海水一望无际，清凉的风从海面吹来。希望蓝蓝突然从水面跳出来，跳进我的怀抱，但是茫茫大海，连群鲸都没了踪影，更没有我的好伙伴蓝蓝的样子。
最好的朋友丢了，一切都诡异得乱七八糟。
望着大海，我想回家，想奶奶了。
“这些皮囊必须得在低温湿润的环境里才能久存。”不容我多感伤，长夜就指着泡泡说。
阿竹：“这里面有我们三目人的皮囊，我们要带回去给他们的家人。”
紫：“可一旦把它们从泡泡里取出，走不出沙漠就会全部干枯萎缩。而且现在我们怎样能离开这里，这是哪里？”
这些问题似乎长夜刚刚已经思考过，他的脸上一如既往地平静中带着些冷傲。
当时的我没有心思听这些谈话，看着这视线内再无其他人烟的荒漠和海洋，只感觉到茫然和绝望。
可是三位法师的目光都在皮囊泡泡上，没有人察觉我的情绪。
紫说：“大皮囊客每次购买多数的皮囊后会将皮囊装入一个特制储藏用的盒子，这种盒子可以在恶劣的环境中完好地存储皮囊至少一年。要是我们能有十几个储藏盒，说不定就能把皮囊都存好。”
阿竹：“现在怎么去找储藏盒？这里什么都没有，泡泡要不了一天也会破裂。”
紫：“据我所知，这些违禁商品都是边境蜘蛛的杰作……不过，我的隐身衣也是转手得来的。虽然知道边境蜘蛛在沙海边境，但边境这么长，蜘蛛的工厂又极其隐蔽，估计在找到之前泡泡早就破裂了”。
阿竹挠挠头：“而且带着这么大的泡泡也不好行动……不过这些皮囊决不能丢下，他们的亲人日夜期盼，并且都抱着期待，也许有一天找到他们的精魂就能再见到。”
长夜耳听他们说话，目光却在前后的海岸线上流连。
我依旧沉浸在不合群的悲伤中，但是没有表达出来。
长夜：“隐身衣是在晨昏、光线在沙海间交替时，用海面和沙面返照的光编织而成，那是边境蜘蛛的畅销商品。但是编织一件隐身衣需要耗费至少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为了每日工作时间达到最长，工厂必定建在晨昏日光波面最大、停留时间最长的沙海交界处。只要跟着落日和地形走，就能找到这个地方。”
阿竹：“泡泡怎么带上？”
长夜：“就留在这，我去找工厂，找到了返回来接你们。”
紫和阿竹相视一眼，没有立刻同意安排。虽然已经知晓长夜的侦探身份，但这毕竟关系到成百上千副皮囊的下场，万一长夜一去不返或者一个人的力量有限根本不是去找蜘蛛工厂，这些皮囊就会全部萎败再也没有机会回到精魂上。
“我和你同去，说不定能帮上忙。”阿竹说。
长夜没有拒绝，只是说，“如果这里有事，遇上好事的鱼精海怪，她自己能应付过来吗？”
紫虽然是四目巫师，但一个人照看这么多皮囊确实不易。
阿竹不好答。
“我可以带她走。”长夜反过来指着我说，“带上一个没有法力的普通人，更容易得到边境蜘蛛的信任”。
可我宁愿和紫在一起，或者说，现在呆坐在原地最适合此时的我。
“我不想去。”我说。
长夜：“你的成年礼旅行不想多见见世面吗？边境蜘蛛可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它们比奇市店铺里那些只负责销售的店员有趣多了。”
“当然，你不想去就算了。”
第 27 章 边境[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