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死在了他的面前。若非如此,他也只会与她露水情缘,挥之即去,再过几年回京,便明媒正娶,寻个官家小姐,为他生儿育女,繁衍后嗣。”
“……嗯。”
露水情缘,挥之即去。
十一微微沉了眉眼。
“曲九有消息吗?”
“有,定了日子,七日之后。”
“好。皇帝呢?”
“许你临机专断,放手施为。”
“真是难得的信任啊。”
云渐饮完了热粥,便又翻身下床。
神武弩照旧摆在了案上,配齐了箭囊。她提起弩机,轻轻掂了掂,眼底露出几分笑意。
“走吧,召集众将。”
“是要……”
“当然是要干一票大的。”
云渐已然披上了大衣,径自向外走去。
“这七日,可得好好准备才行。”
==========
月升日落,暮暮朝朝。
对于临阵对敌来说,每一时、每一刻,都如此漫长,然而真正到了这天,短短七日,又仿佛白驹过隙,一晃而过。
今夜天晴,弦月弯弯。
齐军又一波攻势褪去,此刻的城楼,困倒了乱七八糟的军士,风吹长夜,寂如深潭。
云渐与十一巡城,月光拉长了影子,并肩相望。
城楼之下,敌军营火,如银河迢迢,不知边界。
“这几日,增加士兵轮休,减少防御物资,假作穷途末路之相,也不知燕夕,是信了未信?”
云渐沙哑的声音,随风散开。
十一却望着天际,并不说话。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
“那……陪我来江北,是不是也有些许后悔?”
“何出此言?”
云渐手抚城墙,上面刀削斧刻的痕迹,被血色浸透,化作了暗紫色的干涸。
她淡淡笑了笑。
“至少,我是有些后悔,当初逼你陪我南下。两军对垒,数十万人生死相搏,你虽说武艺超群,大约,也……”
抵不过万箭穿心吧?
“我独闯金陵的时候,阵仗不比这小。”
“那时,可没我拖累。”
云渐的笑意一落,轻轻抿唇。
孟十一偏了偏头,认真思索了片刻,方才道:“一定要说的话,大约去金陵的时候,更后悔吧。”
“嗯?”
“师傅虽说救了云泽,但却只说我们学艺未成,从不许我们插手政事。他自幼偏疼师兄,待我动辄打骂,百般嫌弃,我那时又知道云泽境况危险,便凭着一腔少年意气,南下金陵,做了那许多荒唐之事。”
“如今想来,当初不过是自负武艺,与师傅赌气。哪里知道,师傅本就身子不好,听闻消息之后,郁气难消,不过两月,便去世了。”
“他老人家,也算是被我气死的。”
孟十一的语声低回,说起往事,却仿佛天高云淡。
“北归之时,也曾数次深陷绝境,有时想想,或许,还不如死在南边。”
“十一。”
许多事,她竟从未听他提起过。
原来,她当年的高枕无忧,是如此换来的。
孟十一看着她,轻轻一笑。
“如今,我至少知道了心之所向,只求留住小命,迎娶我美若天仙、富有四海的娘子——为何还要后悔?”
“你……”
“我其实心中还有许多不解……但是,我想与你成婚之后,等你慢慢告诉我。”
他握紧了云渐的右手,眼中的执拗,胜过永恒月光。
云渐忍不住逗他:“不是洞过房了就算吗?”
“这怎能……”
“驸马爷,你这话听起来,是否有些负心薄幸?”
“我……”
十一也不明白,天下的道理,为何总站在她那一边。
云渐却抱紧了他的腰,踮起脚尖,凑到了他的耳畔,叹息般呢喃道:
“我也有很多事,想问你啊。”
“嗯?”
可是,我们好像都很害怕,问过之后,就再也不能……一切如初了。
这种恐惧,竟远胜千军万马。
“若是成婚,你可就不能做皇城使了。”
“好。”
“住在戟园?”
“好。”
“可不许学了那些驸马的脾性,在外头拈花惹草。”
“好。”
“你想要男孩儿女孩儿?”
“都可……”
孟十一的答案,险些脱口而出,回过神时,耳根都已红透。
哈哈哈——
云渐闷在他的颈间偷笑,呼吸的声息,挠在他的耳畔。
他有些喘不过气。
“十一。”
“嗯。”
“你知道今晚要去哪儿吗?”
“不知道。”
孟十一侧首,吻了吻她的耳朵,轻声道:
“管他天涯海角。”
第 37 章 投壶[2/2页]